今天离家到市里,住在姐姐家,坐明早的火车,回霾都。离家前,看了看家人的样子。
一
爸爸有些糊涂,问我拿没拿纸,问了三次。
但我知道,他还是那个男人,斗地主能赢遍全村的男人。
他强调着让我给他打电话,我却总不记得。
他却不是特别担心我的安危。他只是想知道,那个像极了他年轻时候的孩子到哪了。
他与很多父亲一样,平时不和我说太多话。
只是喝醉了,拉着我不放,给我讲他的故事。
他极少夸我。初中时,他告诉我,考不上高中就回家种地,高中时还是如此。
他总想用他的辛苦吓住我,叫我不要松懈。
只是没什么作用,因为我本就不是不认真学习的。
二
爷爷又流眼泪。他总是这样。
年岁大了,也患了病,不再是当年谁都拦不住的倔老头。
每次有亲人来看望他或是离开,他总要伤心一会儿。
走之前,他搂着我,琢磨了一会儿,从兜里掏出钱,几张红色的,塞给我,叫我揣好。
我笑,问他,给孙媳妇的呢?
他眨眨眼,张嘴又闭上,“你分她一半。”
转头不看我,“你还啥时候回来?”,“十一吧,暑假要实习”,“你得有出息,我是不行了,怕等不到你出息。”
三
奶奶没什么反应。“走啊?”“嗯呢,走了。”“半年再回来啊?”“嗯,得半年多”
她对生活是极淡然的。我很羡慕她的样子。
每日没什么特别关心的。国家大事她不听,邻里琐事她不计。
坐着摆弄折纸是一日,出门到谁家坐坐也是一日,和几人一起打牌也是一日。
到时间了就做饭吃,想歇息了就躺下睡,除去照顾行动诸多不便的爷爷和偶尔的腰腿痛,她是极自由的。
她耳朵不好,爷爷埋怨她也听不到,每天都笑着,像个出世的高人隐士。
如果说身边有谁真正生活在生活里,生活成了生活的样子,我想那一定是她。
四
母亲就不一样,母亲是入世的劳碌者。
离家的时候她感冒正严重,还和父亲一起做着家里的活。
以前是医生,现在是村主任,家里的活也跟着操心,天生的劳碌命。
我说要带特产给舍友,她就把过年亲戚送的东西一股脑都塞进我的箱子里,重的拎不动,才又拿出去许多。
母亲学历不高,却经历丰富。
年轻时和胡领导在我家里谈过话,现在又接受当地电视台的采访。在我们这的小村子里,确是难得的存在。
她是极宠爱我的,却不溺爱。对我,她总有一番管教的理论。
她对我说的最多的就是“你得学着……”
“你得学着有礼貌”,“你得学着会说话”,“你得学着有眼力见儿”。
她习惯把自己的经验传授给我。 因为在她看来,我总是长不大的。
这也怪我,在家里就像个孩子。
她每次都不送我,却自己偷偷哭,不告诉我,这都是后来和爸爸打电话才知道的。
五
七岁起,到县里上小学。每周五放学,母亲到县里接我回家,到家总黑天了。
五年级起,大约两周回家一次,一次待上一天两夜,周日上午就返回县里写作业。
到了初三,周末要补课,只有五一,端午之类的假期才能回家。
高中学习紧张,短假便也不回了,只等国庆和寒暑假。
大学到了霾都,动车要七个半小时。寒暑假也多了实习,还要和少年时的朋友聚会,留家的时间没几天。
等读了研,假期更短。毕业工作,没了暑假,寒假也只十几天。
结了婚,也总要到丈人家住上几天。
一年能见到父母的日子渐短,觉得很残忍。
以前看到这样一段话:
父母今年五十岁,若按百岁计算,还有五十年。每年平均二十天,共一千天。
不到三年……
那爷爷与奶奶呢?
我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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