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九在一片温暖中醒来,周围浓郁的白檀香和手掌下传来的平稳心跳让她立刻明白了自己此刻正在东华的怀中。不过与往常不同的是,她此时是人形。由于被东华抱着,她的行动受到了很大的限制。望了望周围,能看到的地方皆是紫色鲛帐。再抬头,便见了东华睡得沉沉的脸。东华看起来还不错,连日来的担忧也渐渐消散。靠近他的脖颈处,凤九用力嗅了嗅,满满的温热气息充斥着鼻腔,温暖又叫人安心。
“幻了人形怎还改不了原身时的习惯!”
头顶突然响起了东华倦意浓浓的声音。凤九干脆把头埋进了他的颈窝里,任由温暖包围。这句话,还真是熟悉啊……伸手摸索到他耳后的安眠穴,她轻柔地按着。
“吵着你了吗?你继续睡,我不动了。”
东华紧了紧手臂,将她贴得更近,“本来也就快醒了。”抓住她在他耳后的手拉到云被中,东华替她盖好了被子,另一只环着她的手不安分地揉了几下,“这一个月你瘦了不少,看来得给你好好补一补。”
“哪有!”凤九窝在他的怀里,甜甜地笑出了声。遂伸手紧紧抱住他的侧腰,将脑袋埋得更深。这可是她连做梦都不敢想的事情,她与东华同床共枕,宛若一对寻常夫妻。
突然,凤九被翻了个个儿。她的腰压着东华的胳膊,而她的身上压着东华。东华虽着着中衣,但凤九分明感受到了衣料下那滚烫的体温。东华看着精瘦,可此时压在凤九身上却叫她觉察到了他的重量。东华的重量,叫她无法动弹,无法抵抗,亦无法抗拒。他深邃的眸子映着她,波涛汹涌,似若水湍急的河流,又似东海滔天的巨浪。凤九觉得自己快要不能呼吸了。随后,她便真的不能呼吸了。东华堵住了她的嘴,温柔地蹂躏着她的唇瓣。他的舌头轻巧地撬开了她的皓齿,一片软糯遂滑了进来。凤九晕晕乎乎,下意识地去回应他、配合他,手也不自觉地将他的腰禁锢得更牢。迷糊中,他听见了东华低沉闷哼了一声。随后,凤九发现自己又能呼吸了。东华的吻落到了她的颈间,叫她发出了一声惊呼。意识逐渐清醒过来,遂又渐渐沉浮。她索性侧过头去,将一大片皙白全部暴露给了东华,似是在索求更多。紫衣尊神毫不客气地扯开她的衣襟加深了嘴上的力道,布着薄茧的手也开始在她的身上游走。凤九能感受到东华的隐忍克制,这叫她反倒是有些难耐。抱着东华的手渐渐失了力道,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碾着床榻,却也是使不上力气,只觉浑身软软绵绵轻飘飘的。正当她被东华折磨得有些失神之时,周身突然一冷。蓦然睁大双眼,却见了东华背对着她的身影。
“东华……”
他没有应她也没有转身看她,而是去抓床尾的外袍。
凤九有些无措,她抓着被角许久都没能从方才东华的热情中缓过来。
“起来梳洗一下,陪本君吃顿早膳。”
东华的声音惯常的清冷,但却不如往日那般强硬。穿上外袍,他复又回到床头。凤九怔怔地看着他,不知所措。
“有些礼法不守也罢,但有些还是要守一守的。”
他的目光落到凤九颈间的数个红印上。伸手抚了抚,遂拉过衣襟盖住。
“等妖族的事情处理完,本君便去孚觅仙母处提亲。”
方才还不知所措的凤九现在彻底傻了。东华刚刚说了什么?他说他要去姥姥那处提亲?凤九狠狠地打了个哆嗦。一半是被吓的,另一半也是被吓的,只不过惊吓的因由不同罢了。不受天命束缚的东华果真一点都不含糊!可他若去姥姥那处提亲,姥姥是断不会同意的,说不定还会抡起仙杖揍他一顿。这可如何是好!凤九快要哭了,是要急哭了。
“你一副要哭了的形容,难道是不愿意?”
凤九赶紧点头,她当然是愿意的!见了东华脸上闪过一抹戏谑的笑,凤九方才反应过来自己又着了他的道。遂将头钻进了云被中羞得无地自容。
“若是没记错,明天便是汇考。你现在还赖在本君的榻上不肯起来,难道是想睡到明日直接去考场?”
刚刚还羞得不敢出来见人的凤九颓然从云被中钻了出来。哪壶不开提哪壶不愧是东华的看家本事之一。这下可好,想着明日的考试,她连吃饭的胃口都没有了。
“你若再这么躺下去,可就休怪本君不守礼法了!”
说着紫衣尊神便又作势压了上来。这回凤九晓得要挣扎了,她手脚并用地推开他。蹦出鲛帐,她脸颊通红地看着坐在榻上似笑非笑的东华。跺了跺脚后,她索性将脸埋进了自己的手心,遂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榻上的紫衣尊神支着头挑眉看她,方才在他身下的时候,这丫头可不像现在这么害羞,怎就还突然不好意思了起来!
“你这模样,倒是像本君把你怎样了似的。本君向来是个不肯吃亏的神仙,是不是该索性把你办了,免得吃了亏?”
指缝间露出了一只眼睛,狠狠瞪向榻上的紫衣尊神。凤九觉得东华平日里衣襟合得严严实实,瞧着挺正人君子,没想到竟也能如此没脸没皮像个登徒子似地调戏她。遂觉得有必要寻个机会去翻一番他的书架,说不定能翻出一大摞凡间的话本子来!
“你再拖拉下去,可就要错过早膳时段了。本君这一个月都没吃上一口饭,现在饿得慌。等会还要去灵宝天尊的池子泡一泡,别耽误了时辰。”
凤九这才想起来东华是被飞升天雷劈过的,身上应是里外皆是伤。
“还疼吗?”
“外伤好得差不多了。”
“内伤是不是还很严重?”
紫衣尊神点了点头,摆了一副很神伤的形容来,“所以得去灵宝天尊的池子泡着,否则怕是会落下顽疾。”
坐在地上的凤九咬着手指,泪眼汪汪。
“你哭什么!”
凤九自顾自地哭,也不回答他。紫衣尊神叹了口气,遂朝她伸出了手,
“过来!”
她很是听话地起身去到了他的身边。
“能不能不哭了?”
凤九摇了摇头,她还想哭会儿,此刻倒是还没尽兴。
“要怎样你才能不哭?”
哭得抽抽搭搭的凤九认真地想了一会儿,“你说些好听话来哄哄我?”
东华挑眉看了她好一会儿,看着一颗颗豆大的泪珠从她的脸颊滚落。最终,兵败如山倒之感排山倒海而来,就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他东华紫府少阳君竟然如此轻易地就缴械投降了。说好听话,他委实相当不拿手。寻思了好一会儿,他才开口。
“你是本君的女人,没有守寡的命。不准再哭了!”
凤九破涕为笑。这算哪门子的好听话!可细细想来,却又觉得这是天地间最特别的好听话。这是东华给她的承诺,即便终有一天这一切都将烟消云散。
用完早膳后,东华便出门去灵宝天尊的那处天泉。凤九说要准备些糕点,等会儿会送去给他。紫衣尊神在她的长命锁上又加了道诀法,免得她走错了路。以东华的阶品,出门是要有二十六个仙娥开道的,可他向来喜欢独来独往。是以在九重天上,最多也就是身后跟着个长励。今日,连长励都被留在了衔阳宫内,紫衣尊神独自前往上清境。他受伤之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长励这个仙官实在太过热衷于八卦,自然不能带着他。宽了衣袍,紫衣尊神没入池中,遂开始咳了起来。震得五脏六腑阵阵剧痛,一股温热的腥甜遂喷涌而出。生生咽下这一口赤金血,他虚白着脸枕在池边闭上了眼睛。东华浅睡了几段,醒来后见凤九还没有来,于是便幻出了一面铜镜想看看她究竟在忙活什么糕点耽搁这么久。用术法催动镜像,镜面上遂起了一层浓雾。东华皱了皱眉,因衔阳宫内并没有这样的景致。紫衣尊神翻手又加了一道诀法,浓雾后渐现了凤九的身影。只一眼,他便消失在了天泉。
诛仙台下,凤九的手指抚着这块冷冰冰的石头。东华的名字就在眼前。不是东华帝君,而是简简单单的“东华”二字。在那边上,竟也是一处空缺。凤九凄然泪下,即便是在这个不真实的世界里,她的名字也无法出现在他的边上。哪怕东华已是向她求了亲,他们依然逃不开不得善终的结局。老天爷还真是到哪里都不肯放过他们!挥手隐去三生石上的名录,凤九转身欲离开。身前突然降下了个紫色的身形,将她紧紧拢入怀中。语气中带着惊慌与责备。
“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凤九点了点头。
“知道你还来这处做什么!”
凤九默了许久,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东华望了望三生石,不知为何,竟有一种悲从中来的感觉。回过神,他接过凤九手上的食盒,掐了个诀法带她一同回了天泉。凤九一直沉默不语,她伺候东华入了池,又喂了他几块糕点。东华见她一副神不守舍的模样,也失了耐性,遂索性将她拉入池中。温热的泉水打湿了她的衣裳,勾勒出她玲珑的身形。东华将她压在池边,霸道地掠夺她的呼吸。泪水落下,滑入口中,散了一腔的苦涩。紫衣尊神身形一顿,拉开了彼此的距离,脸上呈着明显的不悦。
“究竟是怎么了!你有事瞒着本君?”
凤九茫然地看着他的胸膛,单薄的身形瑟瑟发抖。
“东华,若是天命注定你我无缘,你还会同我在一处吗?”
银发尊神心头一紧,遂奇怪她为何会这样说。
“若你我注定是个不得善终的结局,你还会同我成亲吗?”
沾了水汽的浓眉拧了起来,他将她搂进了怀中。低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坚定不移。
“本君不惧怕什么天命。有缘如何,无缘又如何?本君偏就要你,天命又奈我何!”
凤九搂紧了他的腰侧,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起来。自从知道了三生石的事后,她便奢望东华能对她说这么一番话。盼着他们能不管不顾,哪怕是一同浪迹天涯。可他们之间隔着的是一整个苍生,又叫她如何能违了自己的良心!不曾想如今在这处却盼到了他说这句话,怎能叫她放得下这求不来的幸福。待到日后回去,他们又该如何面对这段回忆!
这天夜里,东华将礼法风度全都抛到了脑后。无论如何,他都不会让他们的婚事受到任何阻碍。
凉凉深夜,紫色身影再次出现在了诛仙台下的戾气之中。他翻手施诀,将三生石上的名录翻了个遍,遂拂袖而去。
一块破石头罢了,岂能左右得了他东华紫府少阳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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