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傍晚,仪城。
天边夕阳如血。热慢慢消退下去一些。
黑马拉着车,因为闷热的褪去,也因为城里的路面宽敞平整,跑的轻松许多。
马车上的焦智缘白色棉布上衣已经湿透了又风干,黝黑的皮肤上仿佛涂了一层厚厚的油,夕阳的余晖撒在皮肤上,油亮油亮的闪着光。这样的肤色,并不是天生的,而是常年伺候庄稼地的人才拥有。
“吁”的一声长喝,黑马听话的把车稳稳在一家客栈门口。
这里离学校还有一段路程,以往送东西时,焦智缘总是得意的把马车驶进学校。因为弟弟是村子里,唯一走出村子,来到仪城上洋学堂的人,是焦氏族人的骄傲。
在没有搞清楚事情真相前,他不想像以往那样招摇。 并且,现在去学校,天色已经晚了,学校晚上准时关大门,不允许外人探访,他得另做一番打算。
焦智缘把马拴在客栈门口的槐树上,走进这家名字叫福来的客栈,客栈柜台后面站着一位瘦小的青衣男子,看到焦智缘走进来,脸上马上堆满笑容,问道:“稀客,恁是住店还是吃饭?”
焦智缘回答:“都要。”
男子马上冲着后院招呼道:“有客一位,吃饭住店。”
吃过一碗捞面条,喝了两大碗面汤的焦智缘走进客栈后院的房间里。
他打了一盆水,简单洗漱吹灯之后,和衣躺在床上。晚上还是有些闷热,客栈房间里的窗户半开着,还是没办法散去屋子里那股子特殊的味儿。而他脑子里不断地闪现着跟弟弟焦智盛以往的事情。
想到了,他们小时候,母亲焦金氏给他们每人做了一双缎面的护手,弟弟因为玩雪,把护手弄湿,又怕母亲焦金氏责备,着急点燃一堆火,想要烤干护手,却弄巧成拙,烧出一个大洞.……
想到了,焦氏家族还没有分家,所有人都生活在焦氏家族的大宅。家族所有的男丁后代都由家族有学问的老秀才和专门请的教书先生来教他们读书识字。弟弟聪明又调皮,经常惹的老秀才用戒尺打他手心的场景……
想到了,堂姐智瑛领着他们兄弟俩去地里挖红薯,被主人家在后面追赶时心惊肉跳的狼狈模样……
一下午的奔波劳累并没有让他感觉困乏,反而越想越精神。他干脆坐起身,摸索到放在床头的烟袋,摸黑给烟袋锅装满烟丝,一手拿出火镰子“嚓嚓”摩擦打火石,黑夜里,火星飞舞,很快点燃烟丝,他收起火镰子。快速吸上几口,呼吸着烟草发出的气息,惬意的滋味抹去一天的疲劳。
第二天,一大早。
简单吃罢早饭的焦智缘没有乘马车,他徒步走向洋学堂。
客栈离洋学堂不远,也就三四里路。洋学堂坐落在仪城偏僻南城的一座白色教堂旁边。跟周围那些老旧的中式建筑相比,灰色的三层洋房,远远看去,格外气派。
大门右侧的门柱上悬挂着一块金色牌匾,上书:仪城中学四个大字。
焦智缘没敢直接走进学校,他先是找了一个角落里,蹲在那里观察了一会儿,没发现有学生进出。
他这才想起,现在这点,学生们正在上课。他懊恼的往前走了走,看到学校门房里坐着人,正在喝茶,面目看起来和善。以前送东西时,打过几次招呼,他决定先去找门房里的人打听打听。
他走到门房外头,低头稍微拉拉身上皱巴的衣服,门房里却先传出声音来:“哎,干什么的?”
焦智缘赶紧上前说:“我打听个事。”其实他并没想好怎么开口。
门房里的人看了看焦智缘,头微微扬了一下,示意他接着说。
“哦,我想问下。学生说追随一个孙先生走了。孙先生是学校的教书先生吗?”
门房里的人猛的起身,低声又神秘的问:“谁告诉你孙先生的?你这事情,我不能说,你得去找学校里的管事的人。”
不一会儿,门房里的人带着焦智缘走进了二楼靠里的一个房间门口。恭敬的敲了敲门。
里面传出一个干脆利落的男声:“请进!”

网友评论
搁谁身上心都烦。
如果有人来点赞,
必开啤酒跟他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