簟秋小姐扶着丫鬟起来,用手绢擦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道:“这些年我待你情同姊妹,虽然我脾气不好,经常拿你出气。可阿爹不在了,阿娘又去的早,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啊!”
见她这样说,丫鬟止住哭声,道:“我也待小姐如同亲姊姊一样。不管您怎样对我,我都不会记恨您的!”
“傻丫头!”簟秋小姐笑着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过来!”
说完,拉着丫鬟走到衣柜前,从衣柜最里边拿出一件粉色连衣裙给她穿上。又给她整理一下头发,拉到镜前仔细打量道:“你看,多像我年轻的时候啊!”
丫鬟看着镜中焕然一新的自己,羞涩的低下头。
“这裙子以后就归你了!”簟秋小姐爽快道。
丫鬟惊讶的抬头,犹犹豫豫道:“ 可我记得……这裙子是先生送给你的。”
簟秋小姐笑道:“你不是喜欢嘛!再说了,我穿不惯这些个洋人的衣服。”
说完,拿起眉笔给丫鬟描眉。眉毛细细弯弯的,像柳叶。
镜中的丫鬟竟也有了几分簟秋小姐当年的姿彩。
“年轻真好!”簟秋小姐轻叹道。她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脸上的浮粉早已掩饰不住眼角的细纹。 又看看一旁容光焕发的丫鬟,脸色渐渐暗沉下去。
我看到她脸上的阴霾,心里隐约感到一丝不安。
簟秋小姐走到桌前,从抽屉里边拿出一摞文件袋给丫鬟:“先生今天上班走得急,忘记拿这些文件了,你送到他们事务所去吧。”
丫鬟瞪大眼睛,头摇得像拨浪鼓,连连道:“小姐快饶了我吧,我又不认得路,万一走丢怎么办!”
簟秋小姐给她一个银元,说:“坐黄包车到霞飞路,下车就能看到先生的事务所。”
说完,又道:“剩余的钱就归你了,拿去买胭脂膏子和水粉吧,你也该学会打扮打扮了!”
丫鬟抱着文件转身往外走去,我也跟在她身后,走出房门却一脚踩空,我尖叫着从床上惊坐起来。
窗外阳光十分刺眼,一个熟悉的身影坐在窗前的桌子旁。听到声音转过头来,笑道“阿琪,你醒啦!”
我揉了揉眼睛,是笑笑。她是我的同学兼闺蜜。
“你怎么进来的?”我惊讶的问她。
笑笑瞪了我一眼:“上次帮你配钥匙,我留了一把,当时不是告诉你了嘛!”
我拍了拍脑袋,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这么回事。当时觉得自己一个人不安全,怕有什么事情就留了一把钥匙给她。
“你脸色怎么这么差?是不是睡多了?”她开始不停地发问。
笑笑老家是上海的,但她从小在南方长大,说起普通话总有一股软糯的南方口音。
“我做了一个好长的梦。”
揉了揉生疼的太阳穴,我疲惫不堪的说。
说完,我整理了一下床铺,那枚发夹掉在了地上。笑笑眼疾手快,捡起来就问:“你怎么也会有这个?”
闻言,我连忙问她是不是见过这个发夹,她摇了摇头:“我只在我外婆家的一张旧照片上见过,当时觉得挺好看的。”
我眼前一亮,拉住她道:“照片在哪?”
“当然在我外婆家啦!”
我央求笑笑带我去到她外婆家。原来,她的外婆住在城郊的一处老房子里。
这里荒凉而偏僻。我们到达这里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落日的余辉撒在古老的阁楼上,昏暗的墙面锈迹斑斑。在上海待了这么久,我竟然不知道上海还有这样的地方。
笑笑的外婆七十多岁,身体有些不大好,坐在轮椅上,说着一口浦东上海话,我一个字也没听懂。
她拿出照片指给我看,嘴里絮絮叨叨的,不知说什么,笑笑在旁边翻译。
照片上有三个人,其中一个是男性,带着金丝眼镜,西装革履,梳着中分短发,看起来书生气很浓。两个女性,年龄相差七八岁。年长的女性一副旧时有钱人家小姐打扮,裙摆下边,一双小脚半遮半掩。
年纪小的那位女性大概十五六岁的样子,穿着粉色裙子,两条油亮的大辫子甩在胸前。她们两人头上都戴着一枚发夹,垂丝海棠发夹,和我在旧货店买到的一模一样。
我仔细端详着照片上的人,突然想起,这几个人跟我在梦里面梦到的,都是一样的。
笑笑指着照片上年长的那个女人说,这个是她外婆的太奶奶。
另外一个是丫鬟吧?我问笑笑,她说好像是。然后他又问,你是怎么知道的?我没有告诉她,我梦见了,一个很长的故事。
至于为什么会梦到这些故事呢?我想,也许那个发夹上面有故人的记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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