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至半夜,忽闻窗外狂风大作,紧接着就有大颗雨珠砸在玻璃上,噼噼啪啪一阵。没有点灯,披了衣服,走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眼。风不再那样张狂,雨却越大了。大约可以算作暴雨了。
左近的人家窗户里都黑着,只有对面一家仍旧亮着灯,可能是在赌牌。并没有人站在窗口在意这雨。他们是可以高枕无忧的,这雨再大,于他们不会有任何影响。于现在的我也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我分明就忆起了少时在乡下住过的那间在风雨中飘摇的老屋。
老屋是用泥和草建筑的,多少个年头了已说不准,只知道到我们手里,之前已换过几次主人了。日月久远,墙皮已剥离了墙体,隔三五日就有大片墙皮剥落,堆在墙根下,招了许多蚂蚁来安家。屋顶上的茅草已经毫无秩序,经常会被吹飞几根,须得再补上去。大体上与杜子美的茅屋有些相近。
情况虽然糟了一些,但它并没有显出要坍掉的意思,于是我们也就挤在这里面,倒也是常说些自嘲的玩笑话。只是每逢大雨的时候就很狼狈了,大水会毫不留情地冲进来,将屋子搞得一塌糊涂。印象中有过一次,那日午后便下起了大雨,直到黄昏,越下越大,院子里积了齐腰深的水,先是还能排得出去,后来就看见水流往回返,我看见母亲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外面的河道堵了。看着院子里的水越涨越高,也跟着担心。
我看见母亲拿了一支木棒去屋门那里,我知道门怕顶不住了。果然,母亲刚用木棒支了门,那门“呼”的一下整个翻了过来,水势像泄了闸一样,一下子涌了进来。母亲就赶紧招呼我跳到炕上去,她一面很麻利地将米面也搬到高处。那么笨重的东西,她竟然一个人做得很快。在关键时刻,母亲总是有很多惊奇的力量。
直到后半夜,雨势小了,外面的河道也疏通了,院子里水慢慢地撤了下去。母亲终于松了一口气,用脸盆向外面舀水,淘了很长时间才干净。只是屋子里留下了一股子泥草的腥味,直晾了几天,干了之后才没了。并且有几只布鞋也漂走了。
现在不知乡下还有没有这样的情形,或许没有了吧!我却还有些杜子美的心肠——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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