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瘸一拐的于人群中穿梭而过，人们用不可思议的眼光从上到下打量着他，他知道，人们看待他的眼光从来都是不纯粹的，在那犀利的目光中，掺杂了太多情绪，有同情，有嘲讽，有嫌弃，同时也有怜悯。但对他而言，一切都是不重要的，他只要过好自己的生活就可以了，他要的很简单，好好活着，作为一个自由人的，好好活着，有价值的活着，尽管，别人面对他时，总是躲闪，总是嘲弄，对他来说，只要心中充满力量，到哪里都可以找寻到足以容身的天堂。
他是个公交乘务员，如果不是穿着乘务员的衣服，我想，大多数人在看到他第一眼的时候，都会认为他是个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吧。他腿有残疾，走路时一瘸一拐，摇摆不定，及腰的长发随意的捆绑在脑后，凌乱的刘海与杂乱不堪的青丝在风中随意挣扎，毫无疑问，这样的他，给人的感觉是肮脏不堪的。
他骨瘦如柴，随处可见暴起的青筋，戴着眼镜的他没有一丝斯文的气息，透过布满裂痕的镜片，可以看到他毫无生机的眼睛。如果你观察的足够仔细，你会发现，他的眼睛也是残缺的，他只有一只眼睛可以眨动，只有一只眼睛可以感受光明与黑暗。他总是行色匆匆的从人群中穿过，低头疾步而行，忽略别人眼睛里微妙的情绪。
他的衣服脏乱不堪，好像一年四季都不曾洗过那般，他残缺的脚掌无法着地，受力不均的鞋子早已凹凸不已，宽大的裤脚早已拖地，不知不觉磨成破碎的模样。他的造型让人不寒而栗，因为太过肮脏，因为太多残缺，因为太过特殊，所以总是让人敬而远之。
我想，无论谁看到他，都是想要躲闪的吧，他身上的味道比流浪汉更胜一筹，他不猥琐，却总让人联想到坏人。甚至，我曾听过别人对他的窃窃私语，一个姑娘说，这样的流浪汉是在影响市容，看了让人避之不及，虽然他是可怜的存在，但看到那样状态的他，真心浑身发抖，即使靠近片刻也是种痛苦的煎熬。我明白姑娘的感受，换了是我，我也会唯恐避之不及吧，因为，他的一切，与这个城市都是那般的格格不入。
他笑起来的样子很丑，丑到恐怖，在他笑的时候，原本就不好看的五官扭在一起，龅牙突兀而出，像极了电影里的妖怪。周身的人都不喜欢与他站在一起。偶尔，他从我身边经过，我会给他让出足够的空间，我害怕他一颦一簇间散发出来的恐怖，总在想，如果他对我笑，我是不是就陷入了地狱，因为，他跟“恶魔”是那般的相像。
百无聊赖的站在公交站牌前，塞着耳机，静静享受音乐的洗礼，眼光不经意扫到一边，熟悉的身影一晃而过，我知道，他又下班了，在他与我擦肩而过的刹那，我不由自主的战栗了一下。我知道这样的自己有点矫情，但他的到来总能让我陷入恐怖。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我有片刻的心疼，我怜悯他的无助，明白他的忧伤，却早已习惯了视而不见的躲闪，我不敢靠近，因为内心的恐惧与自我保护的根深蒂固让我变成了足够冷漠的人。诚然，有时候，我也是不认识自己的，这样的自己让我厌烦，却也让我无能为力。
在过马路时，一辆公交疾驰而过，没有红绿灯的路口，交通显得格外混乱，行人总在试图与公交赛跑，企图穿越空间的限制，先行一步。我看到他停下脚步，让车先过，站在路口的他“指手画脚”的指挥着行驶的车辆，道路两旁的行人在他的指挥下有条不紊的过着马路，等行人走完，车辆走远后，他露出了欣喜的笑容，我看的出来，他的笑，很甜很甜，那种笑，分明是一种幸福的满足。
那一刻，看着那样的他，我竟觉得很暖很暖，不经意的，我的嘴角也扬起了微笑。我知道，他是个好人，一直都是。莫名的，在心里，我由衷的为他鼓掌，那种敬佩很真挚，很虔诚。
我知道，他是个善良的人，只是，他长得不够善良而已。同时，也没有人愿意透过不善良的外表看到他内心最诚挚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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