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都是一群废物！！”
金碧辉煌的宫殿内，一名蒙纱少女，掀翻了侍从递上来的果盘，露出一双杏眼瞪得大大的，显而易见的怒火在里面燃烧翻涌。
“都是废物！”少女自雕花檀木椅上站起，不解气一般的踢向离她最近的那名灰袍男子。
男子就地翻滚了两下，定好身形，重新跪好。
“属下办事不利，任凭小宫主责罚”
“那你就去死吧”那少女一下子撤下火气，弯了的眉眼好似盛放着星辰。
下一秒，灰袍男子七巧流出黑血，眼珠鼓起，好似要瞪出眼眶，倒映着少女扭曲在眼底的快意。
少女挥手洒下不知名的粉末，撤下脸上的丝巾擦拭起自己的双手。
“想好了么？”
少女转头，居高临下的俯视台阶之下，尽头处的一道人影。
“属下…知道的，都，都说了”那人的四肢都诡异的翻折，费力的仰起头，独特的血眸里蕴含着一丝不屈，“望小宫主明察”
“谁叫你抬头看我的！”
啪的一声，墨守的左脸上多了一个鲜红的掌印。
“墨守不敢”墨守低下头，默默承受着。
“就凭你阳奉阴违，就该死伤千百次”
又是一掌。
“要不是我不能出去，还需要你去保护哥哥？”
“哥哥都失踪了这么久，你一点消息都没有传回来！如果不是父主这次提醒，我还不知道要被你这个贱种欺瞒多久！！”
墨守倒飞出去，后背砸上殿中支撑的石柱，当即喷出一口鲜血。可他却是都不能伸出手去擦拭一下，只能任凭胸口的气血翻涌，鲜红的液体从口鼻不断溢出。
“现在表忠心是不是太晚了？”梦瑶一步一步的走进颤动不断地墨守，抬手从发髻之中抽出一支金簪。
屈指一弹。
泛着寒光的金簪钉进地板，卡在墨守的食指和中指的指缝之间。
“你以为楚老头会不知道你在我手上？”梦瑶弯下腰，捏起墨守的下颚。
“你这条贱命，根本上不得台面，你失踪了这么久，鬼宫一点反应都没有，楚老头怕是早就找好人代替你了”
梦瑶脸上的面纱在擦拭完手掌后被丢弃在一旁，一张好似凡间精灵美好的容颜暴露在空气之中，额间的一点朱砂更是恰到好处的透出一丝魅惑，就算脸上有着不适于年龄浓厚的重彩也难以掩盖那一份美丽。若不是刚才从杀人到毁尸的一连串的处理行云流水般的自然，单是这张脸，实在是很难将眼前人和暴虐两个字联系起来。
是的，暴虐。
墨守被迫抬起头，吃力的呼吸，每一次的呼吸，胸口都会有像是要撕裂一般的疼痛。
八成，是伤到肺了……
“寻找鬼主的行踪，属下全权交由无心无惑两兄弟去完成……”牵动到脸上的伤，墨守不得已将一句话分成好几句来说，“前不久传来消息说是已发现疑似鬼主的踪迹，待确定后便会迎鬼主回宫…咳咳，这，这次本该传回他兄弟二人的位置，也好让我能派出支援……”
“都是废话！”梦瑶不耐烦的加大力度，尖锐的指甲在墨守脸上留下道道血痕。
“我要听的是我哥哥现在人在哪里！”
“咳咳…,还不确定……”
梦瑶的眼底瞬间变得冰冷，手下一松，想丢脏东西一样丢开墨守。
“我看你是在外太久，忘了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了”梦瑶抽出一块新的纱巾戴上，“来人！把他给我丢回蛇窟！”
外面立刻走进两名穿着铁甲的武者，一人拽起墨守的一条手臂，也不去管墨守现在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他们这样的粗暴对待，就这么一路拖拽了出去。
“把这里处理干净”梦瑶看见了拖拽墨守留下的血迹，厌恶的别过头去，“还有，叫人给他看看，别让他死了！”
耳边的声音似乎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已经唤不起墨守的丝毫反应。
一直到被扔回蛇窟底部，身上的伤口也被处理的干净，墨守都没有清醒。他真的是太累了，被从鬼宫劫掠到无相宫已经半月有余，两天一次拷打问话消磨着他，像今天这般的询问，他都有些习惯了。
不知过了多久，墨守的意识逐渐回笼。
嘶……
纵然是受伤会习惯，但是疼痛是不会因为习惯而有所减轻的。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这半月来他把梦瑶的耐心被消耗的差不多的缘故，这次下手格外狠，以往还会顾及一点，毕竟她送进鬼宫的人虽然多，但是得到梦浮生认可的就墨守一个。这次强硬性的将他召回，不过是为了两面，一面是半年来他几乎没有向无相宫传回来消息，另一面就是要知道梦浮生的下落。
墨守缓慢的挪动身子，努力的朝着不远处的一个石窟匍匐前进，在蛇窟，只有进到石窟里才有生机，这是在他受命进入鬼宫之前的训练场地，被丢到这种地方也可以看得出梦瑶并不想让他死。
蛇窟，顾名思义，这里的特色就是蛇多了，为了打造这里，梦瑶几乎是把这片大陆上容易见到的，不容易见到的蛇类都集齐了，还时不时地扔进来自己用各种毒料饲养出的变异种，一旦有什么人惹她不顺心或是看谁不顺眼，又或是那天无聊了，都会把人扔进这里，看着他们与蛇斗争，死亡。
总算进来了，墨守长舒一口气，调整一下自己的姿势就打算挨到下次问话。
“也不知道…那俩傻子怎么样了”墨守喃喃自语道，他其实能猜出来无心无惑追查到哪里，只是，心里却还是想着最好不是，毕竟，那个地方，对鬼主来讲实在算不上是好的。
“你们可得快点，我可撑不了太久了”许是这次失血太多，不一会儿墨守就发觉头有些发晕，迷迷糊糊仰靠在石壁上，试图依靠冰凉的岩壁提高精神，恍惚间看到一个接近的人影。
“流…流萤?”
“该死！该死！真是该死！”这边回到寝宫的梦瑶又乒乒乓乓的摔了一地的瓷器，直吓在外面站岗的武者额头后背都被冷汗占满。
这位小宫主喜怒无常，平日里伺候的人都是小心翼翼的，唯恐一个不小心就不明不白的咽了气儿，而像今天这般样子的大发怒火更是少见，现在他恨不得离这儿越远越好！
“你！”
站岗的武者还在后悔昨晚自己嘴欠的答应和本该今天站岗的兄弟换岗，这边耳边突然响起一道娇喝。
“属，属下在！”武者立马行礼，膝盖嗑在石板上的声音听得叫人牙酸。
“接下来半天不见客，给我守在门口，谁也不准给我放进来！”梦瑶冷冷说道。
“是！”武者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
梦瑶大力将门一关，屋内重归平静。
武者重新爬起，像是捡回一条命一般的吐出一口气。
无相宫地底崖狱，这里是无相宫最黑暗的地方，谁也不知道，外表光鲜亮丽，标榜天下大义，人间正道的无相宫的内部，里层会是十八层地狱的景象。
人们更加不会知道，无相宫小宫主的寝宫里会有一条直通崖狱的密道。
此时的梦瑶除去了代表无相宫小宫主的华贵服饰，素面朝天的轻哼着小曲儿，眼眉带着笑意，葱白的细指有些漫不经心的拨弄通红的烙铁。
“啊！！唔唔！！！！啊啊！”一旁木柱上的人彘不断发出呜呜呀呀的哀嚎。
嘘——梦瑶食指触碰双唇，示意他禁声。
那人满脸惊恐，奋力挣扎。
“吵什么？”梦瑶柳眉微皱，眼睛内满是不解，“还好早前就把你的舌头拔了，不然，让被人听见你的叫嚷，还会以为我对你做了什么呢？”
话音刚落，那柄被火烤的通红的铁烙便狠狠地插进那人的左眼眼眶之中。
那人身体剧烈的颤动起来，另一只瞪大的眼瞳之中倒映着梦瑶扭曲的面容。身体一阵阵抽搐，剧烈的疼痛让他很不得昏死过去，可是他的身体里早就被加注了不知名的药剂，这药剂会让他时刻都保持清醒。
“切～没劲。”看不出原来面貌的嘴张张合合，痛到极致却喊不出声来，梦瑶撇撇嘴，将手中的铁烙丢在地上，一转头，眼睛又亮了起来。
“叫出来！”梦瑶拿起架子上的钳子，固定好不让嘴闭合，夹住一颗牙齿，慢慢的旋转。
“叫出来，叫出来！”梦瑶的脸上带着疯狂的笑意，映着火光倒映在墙壁上的影子仿佛魔鬼。
“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哈哈！！”
拔了舌头，就发不出惨叫了。发不出惨叫，哥哥就不会知道。哥哥不知道就不会说我，哥哥不说我，我所做的，就不算过分。
而与此同时的玄冥鬼宫内部正是一片喧嚣，打杀偷袭，鲜血喷涌，无数的人站起后倒下，但更多的却是倒下后再也没能站起来。
杀戮接近尾声，没有人去清扫战场，剩余的人都浩浩汤汤的涌入内殿。
“楚璇玑！千机门不理世事，你非要趟这次的浑水！！”一名手持巨斧的赤膊大汉粗声粗气的叫嚷道。
“就是，我们玄冥鬼宫的事什么时候轮到千机门的来管！”
“千机门的手伸错地方了！”
一时间有不少人都汇聚到大汉周围，面带不善，虎视眈眈。
呵
还不等被点名的楚璇玑有什么反应，站在他身后的白衣男子早在他们撞开宫门之前就伸出双手捂住了楚璇玑的双耳。
白衣男子发出一声轻笑，即使在嘈杂的的环境中也十分明显，众人防备的抬起各自手里兵器。
千机门现任千机子楚璇玑常年不驻门内，游离在外。自六朝覆灭归隐，身边却多了一名白衣男子，常伴左右，世人皆传此人是前朝皇室，受千机子恩惠，为报恩侍立于身前，武功深不可测。
你、们、会、吵、到、他
白衣男子有着一副好皮囊，笑眯眯的模样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备，他指了指自己的嘴，开开合合无声的“说”道。
众人左右顾看，没人率先向前，气氛一时间有些凝固。
“怎么，外面打完了？”楚璇玑还是醒了，抬起手抚上白洵放在自己耳边的手，问道。
“还没，你再睡一会儿”白洵有些懊恼，下次一定要把动作放的更轻。
楚璇玑放下手，蒙着丝带的双眼准确无误的看向玄冥鬼宫的一干人等所在的方向。
“看来已经结束了”他能察觉到殿内气氛的不对劲。
“怎么还是个瞎子”人群中有人小声嘀咕一句，被身边的人怼了一肘子后消了音。
“在下玄冥鬼宫下属堂口堂主许汉东”最先发声的还是那名手持巨斧的壮汉。
“千机门，楚璇玑”楚璇玑淡淡回应。
又是一片寂静。
鬼宫的人不好打腔调，都是糙汉子，大字都认不太全。楚璇玑生性也是比较冷淡，遇人也就是打个招呼。
“咳咳，那个”许汉东不知道为什么一个坐着轮椅的瞎子也能有这么大气场，直压得他有点抬不起头，进门的气势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我来鬼宫并不是为了接管鬼宫”楚璇玑像是知道许汉东担心什么，直接开口说道，“许堂主不必过分忧心”
许汉东一愣，“那你”
“为内乱而来”楚璇玑接着说道。
“保不定你和之前的那伙人有什么联系呢”许汉东刚想说些什么，就被人群中爆出这么一句给打断，顿时引得众人开始窃窃私语起来。
“说的有道理啊”
“也是，不然他怎么能这么清楚是内斗是今天的”
“有门儿有门儿，我看是逃不了了”
…… ……
许汉东听着自己兄弟的言论，也变得沉默起来，一双眼睛时不时地瞅向安然处之的楚璇玑。
“你再看他，我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面前突然放大的一张脸吓得许汉东挥起斧子就是一劈。
白洵却是施施然的飘回楚璇玑身后，握住轮椅的手柄，向后拉动。
“做什么”楚璇玑回头想要阻止。
“后退一点，我怕一会儿伤到你”白洵柔声附在楚璇玑耳边说道。
“滚开！”楚璇玑偏头一躲，眉头缩紧。
白洵知趣儿不再逗他，等差不多贴到墙壁了才停下后退的步伐。
“招呼也打过了，在下也做个自我介绍，鄙人姓白，单字一个洵”白洵从腰间抽出一把折扇，哗啦一声展开，四个大字龙飞凤舞的大字。
吾有美妻
许汉东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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