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内容是真的)
用桃木枝,五个泥巴球,九条蚯蚓,地灵尺,还有一个上古的尿瘪子,一定得尿过,最好带骚味,就能测出地震来。这是地震佬干的事儿,他是个脏老头,脑袋瓜子大,前额凸了一块儿,像“三氯氰胺”脑袋。北洋时代三氯氰胺还没发明,地震佬的脑袋反正就像这种。地震佬预测出有地震了,他研究了猫狗、小鸡后写了奏折,去总理府了,地震佬想递上去,叫总理知道,好通知大家疏散,三天多前把地震预测出来,基本死不了人:到广场去,到大街去,到旷野去,到青纱帐去,就齐活了。总理衙门有卫兵,糟老头子还见总理大人,把总理再吓着。轰了他五次,地震佬退两步,进三步,非要见总理。劝说不听,卫兵的耐性没了,说:“再过来,不客气了!”先礼后兵。地震佬第六次过来,卫兵把枪端起来了,说:“滚开,再滋事刺你!”地震佬不怕,说:“刺吧,早一天死,晚一天死的事儿。”卫兵气坏了,退后一步,准备“突刺刺”。他们没事儿整天扎草人:“喳喳…”卫兵考虑从脖子边上、胳肢窝刺过去,吓一下老头。
正要刺,出来一个人,是机要秘书,赶紧阻止了。他认识地震佬,说:“爷爷,你在这儿干什么?”秘书和地震佬家住一条街,多年前地震佬预测过场地震把秘书家救了。得知地震要来了,秘书吓一跳,说:“准吗?”
刚刚侍卫长说了件怪事,他家猫昨晚在墙上走,侍卫长觉得不吉利。
地震佬不回答秘书长,那表情的意思是:你说呢?还真是,救过他一家的命呢。另外再和侍卫长家的猫一联系,秘书不踏实了,说:“这样爷爷,你做个报告给我,我给你递上去。”爷爷从怀里掏出一卷子纸,各种图表都有。秘书说:“给我行了。”地震佬嘱咐了一句话:“时间可不多。”
秘书去和总理助理说了。地震佬的报告头朝上看也行,头朝下看也行,都一样,看不懂,是甲骨文。总理助理说:“这是什么呀?”秘书打电话找了两个甲骨文专家来。专家确实是专家,看懂了五分之一,说:“这是前甲骨文,比甲骨文早一代啊。”他们推荐了一位尼姑庵的姑姑,姑姑给翻译了。
姑姑讲解时,总理助理看姑姑,姑姑年轻,貌美如花。这样的女人去姑姑庙都有故事。总理助理心坎有点儿痒痒。姑姑讲完了,大家等助理发言。总理助理一句没听进去,只好随机应变,助理说:“我是外行,这样,什么时候地震?”姑姑说:“后天晚上十点到十一点半间。上头是这么说的。”秘书说:“是不是得报告总理一声?”
总理助理叫姑姑留下,秘书和两位古文字专家联系下懂地震方面的人,汇集一意见下看。总理助理说:“一个民间老头的话,不论证,不好和总理汇报。”
两位退休的“钦天监”,两位紫金山天文台的人来了。古文专家听了一遍姑姑翻译的,都记住了,把地震佬的报告解说了。天文台的人不知道有这事儿,他们仿制了个小浑天仪,浑天仪没显示啊。俩老“钦天监”过去是看天象的,每次地震,天象都差不多。他们跑出去看了看云彩,像有地震的意思。还有,地震佬应该是怕他们不信,在报告里提示说今天日落后,在柳树镇会有蛇组成的大部队穿过马路西行漫步。
秘书提议他们去看看,吃柳树镇的羊肉汤。柳树镇的羊肉名冠北洋,羊都知道,柳树镇的羊都半死不活的,精神不起来,这样才瘦。大家齐响应,到了柳树镇,找了处临街的馆子,边吃喝,边等着地震佬说的蛇大队经过。
紫禁城天文台的人是受专业教育的,怀疑这事儿不靠谱。俩“钦天监”只管低头吃,太香了,吃完了死了都干。
太阳逛荡了一天,也够了,回家了。天暗下来。秘书这边没人真信有蛇经过,吃顿饭香香嘴不错。没想这时突然噪杂起来,店小二跑出去,门口的食客跑出去。秘书几个打开窗户,骇人的画面出现了,人看见了头皮发麻,浑身酥养,像蚂蚁在身上爬。街上大大小小,颜色不一的蛇浩浩荡荡从东边过来了,它们各个很亡命的样子,拉着扩背,谁也不在乎,看见路边躲着的人都不搭理,要搁往常,不咬你,也得“嗖”地吓你。空气里充满瑟瑟的声音,是蛇吐蛇芯发出的声音,就像低音的歌曲。
竟然没人喊叫,瞬间的一切都静寂了,人们被眼前的景象骇住了,什么表情都有。大大小小的蛇,昂首的,蜿蜒的,扭动身子的。走了半个小时,蛇方队在黑下来的天幕下远去了,像钻大黑被窝里去了。秘书这些吃不下去。回到会议室,泡茶、喝水,给蛇惊地嗓子眼都干了。大家喝着黄山毛峰,说蛇的事儿。到了这会儿,地震佬说的不能不信了。几个人起草了一份关于地震即将发生的报告,每人都签上了名字。
两位语言学家把地震佬陈述的要点翻译成现代汉语。交付报告就由秘书负责。忙活完半夜了,大家去招待馆休息。至于是不是在梦里梦见蛇就不知道了。秘书一大早把情况向秘书助理汇报了。总理助理发蒙,大致看了下,说:“这可不是儿戏,准确吗?”秘书回答不了。总理助理说:“发生地震的百分比有多大?”这个也回答不了。总理助理叫他们在调研一下,相对数据准确些,再向他汇报。秘书走了后,总理助理给姑姑打了电话。他说了情况,问:“你觉得呢?”姑姑说发生地震的概率有八成。总理助理看了日志,德意志后天有个代表团来访,洽谈武器采购。外事活动总理大人很重视。早上开办公会,助理没汇报地震的事儿,想等秘书那边提供更准确点儿的数据再说,万一地震是假的,耽误了洽谈就麻烦了。
秘书他们几个开着总理府的车找地震佬。地震佬不在家,打听来打听去,原来地震佬在四棵古树的树干上建了个吊铺,在铺上躺着呢。就概率,地震佬说地震的概率和纯金一样。
三个九?紫金山的人说:“爷爷,理由能具体说说吗?”地震佬说他在报告里都说了,再没说的了。秘书叫地震佬去总理府招待所住,地震佬不去,他该做的做完了。地震佬说:“大地震,你们要抓紧叫总理发布告通知大家。”
再来找地震佬是地震要发生的那天下午,地震的消息扩散了。有人在街上搭棚子。总理助理接报后开车转了一圈,他很生气。叫军警把棚子拆掉,访问的车队看见了不像话。地震佬不说话,既不承认他说了什么,也不否认他说了。秘书说:“行,爷爷,我们先回去了。”
晚上八点,德意志的访问团到了,红地毯,军乐,小孩献花,赠送大熊猫和孔雀。这套完了,喝茶寒暄,也就是天气可好什么的,聊完了是酒会,酒会后是会谈。后来谈判不顺利,主要是德意志的那个团长不胜茅台的酒力,喝多了。这样他睡了一个小时。等开始洽谈了,价格和武器型号上意见不统一。到了十一点时,天空出现了七彩光芒,总理助理有点儿不安了,万一把总理砸死麻烦了,总理就算为地震捐躯了,他也成不了总理,新总理会带自己的助理,他就得回家了。这功夫秘书和退休的“钦天监”、紫金山天文台的人求见了总理助理,根据天象,发生地震的概率有百分之九十八了。
会谈还没结束。总理秘书说:“你们估计地震几点会发生?”谁也不准,估计一小时或一个半小时内。总理助理又坚持了半小时,地鸣发生了,声音恐怖。双方谈判的人听见了,总理助理顾不得别的了,去见了总理,把事儿说了。总理沉稳,说:“马上签字了。”总理助理出来告诉秘书他们,刚说了一句话,地震到了。总理助理跑去告诉总理:妈呀,地震了总理。这些赶紧人去了总理府的避震屋了。
这时大地开始摇晃,地面变成了海洋一般,上下起伏,道都走不了。好不容易跑出去,外边电闪雷鸣,暴雨如注,狂风把雨水变成了耳光子,“啪啪”地抽你。地波不断,一拨又一拨,折腾了一宿。到了早上,雨小了,跑到街上的人一看,各个惊骇不已。雕栏玉砌全不在,城市变了模样。房舍一堆堆地倒在地上,到处是残垣断壁,整个城市变成了古玩。道路被倒塌的墙体电杆阻断了,救援只能徒步。各行各业都忙坏了,大街、小巷,到处是摆在地上的尸体,到处是哭声。两天后总理发表了讲话,充满悲伤和昂扬,号召大家坚强,团结一心,把悲痛变成力量,战胜这场史无前例的自然灾害。总理使用了警句,说:“自然灾害是人类的敌人,但它们别想得逞。”
地震佬那条街道的房子倒了八成,人九成没事儿。这条街上的人地震佬告知了他们,他们信地震佬,在空地上搭建棚户屋。总理府也行,他们的建筑结实,有避震房间,人员没损失。意外是总理府大楼屋角掉落了一块儿,把茶炉李老头砸死了。过了段时间,总理府公布了伤亡情况,地震导致的直接死亡有二十多万,民间传言是七十多万。数据一混淆,谁也不知道哪个是真的了。
地震佬已经预测出地震的传言逐渐多了。有些人去采访他,想了解真相。地震佬搭在树上铺还在,东西堆在树下头,人找不着了。怎么也找不着,找了很久还是找不着。他们又找其他人打听。失业的“钦天监”和紫金山天文台的两位都不知道地震佬和什么甲骨文报告的事儿,他们说:“地震佬?无稽之谈,地震目前预告不了…”又过了一段时间,有一天秘书化装成捡破烂的,出现在地震佬的树上搭的吊铺前,他站了会儿,拿出了烧纸和几样祭品。蹲下烧,烧过纸后,起身鞠躬后走了。秘书还叨叨了什么,好像是“天惶惶,地惶惶…”
太阳在天上看,斜着金眼。太阳什么都知道,不过假的不行。再后来,地震佬变成传说了,也就是说他永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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