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是《诗经·国风·邶风》里的第16首诗,是一首逃亡诗。很多人认为这是写卫君暴虐,祸乱将至,诗人偕友人急于逃难避祸的诗。我则将它理解为一对地位悬殊的恋人私奔、追求新生活的诗。
卫国国君的三公子叔杰和侍女阿苹相爱了,并且私定终身,发誓白首不相离。
卫君知道了这件事,恼羞成怒,他原指望三儿子娶齐国公主,好抱上大国的大腿,助他抵御北方狄族的侵扰。
卫君在公祠召见儿子叔杰,要他做出选择:一是断绝与阿苹的关系;二是卖掉阿苹,她不过是个奴婢。
叔杰严词拒绝,对着祠堂的列祖列宗起誓:“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卫君气急败坏,暴跳如雷,命人立马杀掉阿苹。叔杰吓得跪地求饶,磕头如捣蒜,答应与阿苹断绝关系,并送她回老家。
其实,这是叔杰的迂回之计。他回宫后,担心夜长梦多,便悄悄备好车马衣物食品,准备带阿苹私奔。对他来说,富贵诚可贵,江山价更高。若为美人故,二者皆可抛。
叔杰和阿苹的出逃,选在了一个北风呼呼、朔雪漫漫的日子,他借口送阿苹回家,驾车驶出宫门,又穿过城门,飞速奔驰在原野上。
此时正是午后,北风呼啸,大雪纷飞,城里城外的人们都躲在屋里,或许烤着暖暖的火盆,以抵御寒冷。天地间白茫茫一片,叔杰和阿苹冻得瑟瑟发抖,坐在马车上,肩并肩手拉手,顶着刺骨的寒风,颠簸在高低起伏的小路上。他们担心有人追赶,不敢走大路,可小路本来就崎岖,加之大雪覆盖,车轮打滑,行驶更加艰辛。
叔杰公子考虑到宫人会顺着车辙追上来,就果断弃了马车,和阿苹相互搀扶着、拖拽着向山里跑去。他们迎着凛冽的寒风,跌跌撞撞,深一脚浅一脚在齐膝的雪窝里挣扎。上苍仿佛要助他们一臂之力,北风加剧,发出喈喈嘶鸣,雪也下得更大更猛烈了,很快填平了他们的脚印。
两个相亲相爱、相依为命的人儿,也不敢说话,都在心里默默念叨:快点快点再快点,不可磨蹭、不得迟缓,快快找到属于两个人的乐彼之园。
苍天不负有心人,经过了两个多时辰的跋涉,这对苦恋的人儿爬到了山巅。此时,风息了,雪住了,夕阳钻透厚厚的云层,涂红了半边天。累得气如游丝的阿苹精神为之一振,用手指着如血的残阳对叔杰说:看,好美,像火红的狐狸。叔杰心疼地抱紧阿苹,真后悔弃掉那马车,不然,他可以看着巧笑嫣然的阿苹,与心上人携手同车归。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天寒地冻,大雪封路,真的不允许他们共赏夕阳红。叔杰握着阿苹冰冷的小手,提醒她:可不敢慢下来,暮色降临,那黑云如飞翔的乌鸦一般很快笼罩天空,快随我翻过山头,到山下村庄寻找安歇之处。
阿苹整理好叔杰公子凌乱的衣袍,振奋精神,跟随爱人小心翼翼往山的那边奔跋。天渐渐黑将下来,但有漫山皑皑白雪的映衬,还算是能在杂乱荆棘中踉踉跄跄向前缓行。下山的路,更湿滑,所以,你牵着我,我拉着你。因为心中有爱,俩年轻人对未来充满了憧憬和期待,不怕苦、不怕险,快乐幸福溢满脸;不怕错,不怕过,一边赶路一边放歌:
北风其凉,雨yù雪其雱pāng。惠而好我,携手同行。其虚其邪?既亟jí只且jū!
北风其喈jiē,雨雪其霏。惠而好我,携手同归。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莫赤匪狐,莫黑匪乌。惠而好我,携手同车。其虚其邪?既亟只且!
雨(yù)雪:下雪。雨,作动词。
其雱(pāng):即“雱雱”,雪盛貌。
惠而:即惠然,顺从、赞成之意。
好我:同我友好。
其:同“岂”,语气词。
虚邪:宽貌。一说徐缓。邪,一本作“徐”。
既:已经。亟(jí):急。只且(jū):作语助。
喈(jiē):疾貌。一说寒凉。
莫(mù)赤匪狐:没有不红的狐狸。我理解的是傍晚的夕阳如红狐,莫同暮。
莫黑匪乌:乌鸦没有不是黑色的,也就是“天下乌鸦一般黑”的来历。我理解的是暮色苍苍如乌鸦一般黑。
翻译成白话文就是:
北风刮来冰样凉,大雪漫天白茫茫。拉紧我的心上人,携手一起快逃亡。岂能犹豫慢慢走?事已紧急祸将降!
北风刮来透骨凉,雪花纷飞漫天扬。紧随我的心上人,携手同去好地方。岂能犹豫慢慢走?事已紧急祸将降!
西边晚霞赤如狐,暮色降临黑如乌。拥着我的心上人,携手同车快快走。岂能犹豫慢慢行?事已如此不后悔!
歌曲悲愤、凄美,表达了他们对吃人礼教的抗争。后来,这对恋人手拉着手,走啊走,走白了头。
写在题后:
全诗章节紧凑,简洁明快,气氛如急弦骤雨;比喻形象,危乱如冰雪愁云。局势的紧急,环境的凄凉,跃然纸上,很有画面感。
虽然说不被亲人认可、祝福的爱情难以长久,但爱情来了,哪个顾那么多,年轻的心总会不顾一切、飞蛾扑火,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那怕遍体鳞伤,那怕粉身碎骨,所以,就有了梁山伯与祝英台,有了罗密欧与朱丽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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