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顶的灯光刺眼的白,银色的机器毫不客气地反射,白色的墙围安静的不像样子,链条咿咿呀呀地向前踏步,玻璃瓶们迫不及待地撞击着,机器的轰鸣让所有的声音混成交响,和着工人们豪放的嘶吼。”
车间的流水线一如既往地嘈杂,我是车间的一块玻璃,每天只能看见流水线上的世界。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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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天亮了,可车间里的光线依然不是很好。昏暗的晨光里,整条生产线尚未苏醒,各种指示灯也在沉睡,黑色的灯架和白色的灯泡搭配的那么规矩,地面还没被成堆的东西侵占,只有安全出口的牌子悄然发出幽幽的绿光,高高的屋顶默默地俯视着这安静的一切。
“滴~咔啦~~~”车间的门开了,电子识别的声音随着沉重的车间防盗门被推开而颤抖着。走进来十几个穿着一模一样衣服的人,有男的,也有女的。他们进来以后自觉围成一圈,大多人都在看其中一个人讲话。
我不知道那个人在说什么,然后我看见他每次都停顿都有人举手,然后他拿手里的笔在册子上划一下,每个人都举过以后,他把手里的册子放到了抽屉里。又过了几分钟,“嗡嗡…”风淋的声音传来,透过风淋门上的玻璃窗,我看到小小的空间里,有几个人在转动,刚才的人陆陆续续都进来了。
“啪”机器的开关想起;
“咚”一大摞纸箱被扔在地上;
“簌簌…簌簌”裤子布料摩擦的声音,是工人们穿梭在车间的脚步;
“咿呀咿呀”链条也已经开始了今天的工作;
机器上的指示灯也陆续亮起,傲然耸立在人们看得见够不着的地方;
“乒乒乓乓”不远处传来玻璃碰撞的声音,今天的生产开始了。
<2>
绿色的玻璃瓶从塑料膜里被扣出来放到我行我素一往无前的链条上,他们站成一排,循规蹈矩地向前行驶着。拐了个弯突然变得活泼起来,乒乒乓乓地吵吵,似乎都在急着自我介绍。哪怕明知道只有几百米的流水线能够相遇并肩,他们也依然用最认真的激情去感受生命的旅程。
第一站到了,瓶子们一个挨着一个轮流被送到洗瓶的机器里,他们翻转,沐浴,以干净的姿态重新踏上永远向前的链条。这次的队列站的笔直,甚至互相之间的距离都分毫不差,只是吵吵的声音却没有因为身体的洗礼而减轻。
罐装机的入口处,是瓶子们期待的眼神,他们在盼望着自己被运进那个黑色的圆台上。圆台上,玻璃瓶里伸进来的罐装头潺潺地流出带着浓郁色彩的液体。我能看到黑色的液面在绿色的玻璃瓶里急剧上升,然后又骤然停止。紧接着,他就想被承认身份的少先队员,再次迈开了步伐。
红色的瓶盖就想是一种信仰,瓶子们被盖上的那一抹鲜红就像少先队员脖子里的红领巾,自豪,骄傲。当检查瓶盖的台子耀眼的光芒打在瓶子身上的时候,他们更像是刚刚结束加冕的国王,底气十足地阔步向前。
贴标机岿然不动,骄傲的瓶子满脸自豪地走进贴标机的豪华卡位,精致的标签被刷子整齐地贴在瓶身上。进去的时候还只有光秃秃的绿和罐了液体的黑,出来的时候因为穿了彩色的新衣裳,看起来漂亮多了。
套标机总是追求完美,她给每一个瓶子做了发型,想让他们的漂亮更上一层楼。金色的薄膜恰如其分地依偎在瓶子上,挡住了绿色和黑夜的交接,承接了瓶子稳健的黑色,也衬托着那一抹鲜红。从此,小伙子变男神,大姑娘变女神,每一个瓶子都成功进阶神的级别。
美女帅哥们路过喷码机,被打上日期,就像是得到了无上的荣誉。从这一刻开始,他要做好准备,去迎接属于他的有缘人了。今天装箱的机器发生故障了,负责装箱子的是三个工人。漂亮的瓶子们被装到纸箱里,走过哗啦啦地叫唤着的封箱机,正式开始了等待有缘人的长眠。
<3>
每一个瓶子都在经历着这样的生命旅程,每天都有成千上万的瓶子重复着一成不变的生命,我每天看着新鲜的瓶子把老套的流程过的欣喜。
车间里,工人们说话的声音依然高吼着,夹杂在机器轰鸣广袤的声音里,像原始森林里的野兽嘶鸣,没有回响,不知所云;玻璃和玻璃碰撞的声音不似高级餐厅里干杯时的愉悦,耳朵里全是乒乒乓乓的嘈杂;机器和链条哪怕哗啦啦的顺畅无阻,留下的也都是叽叽喳喳的聒噪。
数不清的瓶子,像千军万马奔腾在流水线上,他们前仆后继,所向披靡。我安静地站在这里,看着流水线千篇一律的热闹,迎来晨曦,又送走夜幕。
我只是一块玻璃,可我也是玻璃。今天,我突然好想变成一个瓶子,也去流水线逛一圈,说不准还能走到更远的地方,看到更美的世界。可我已经成了一块玻璃,一块嵌在墙上观望的的玻璃。
来生,让我做一个瓶子,多走些地方,也看看大好的山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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