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皮 【一】

一个牧羊的孩童问上帝:

这世上有好人吗？

上帝笑了。

                                    ——引子

画家门佗遍历地狱之后，画出了魔鬼的群像，人们看到后都说:你错了，你画的是人，你画的是人间。门佗说，我画的就是魔鬼，我画的正是地狱。

后来牧羊童遇见了门佗，他也问门佗，这世上有好人吗？

门佗说你若真想知道答案，你可与我同去游历世界。

牧羊童把羊群留在山顶上，牧羊童对羊群的头羊说，等你的孙子有了孙子后我会回来。

门佗对牧羊童说，比起善，人更愿意隐藏起自己的恶。但是我这支和我一同游历过地狱的笔可以画出人的内心和灵魂，当我在画板上画出一个人的形象，你就能看到这个人的好坏善恶。

牧羊童揉亮了眼睛，自此每一次眨眼都变的谨慎，他一丝也不想漏掉看见的东西。

门佗和牧羊童走下山来，来到大路上，向西走到一个镇子，镇子上的人都是笑容可掬的，男女老少面容慈祥的如同神像一般。

门佗和牧羊童走进一家临街的茶馆，他们坐在靠近窗户的桌子旁，要了一盘点心和一壶热茶，门佗拿出他的画笔和画板，看到一个人就画出那个人的影像，那影像就会动起来，把那人做过的恶事重新演绎一遍，然后影像消失，门佗接着画出下一位。

有一个衣着得体的中年人走过，门佗画出他的影像，说:

这个人为了满足自己奇怪的食欲，曾经活活的烧熟一头驴子的四肢。

有一个肘下夹着书籍的读书人走过，门佗画下他的影像，说:

这是一个对外宣称刚正的君子，却在暗地里行遍邪淫。

一个耄耋老人走过，门佗看着画板说:

这个人曾经出卖过十个朋友，与他同事的妻子通奸，贩卖过假药，毒害过人命，做坏事简直是他的职业一样。

一个端庄的妇人走过，门佗说这个妇人十分歹毒，曾经把她怨恨的人的孩子扔进了洪水里。

一个相貌堂堂的青年走过，门佗说这个人曾经偷盗过一个十分贫穷又生了重病的人的救命钱，拿去赌博。

一个年轻漂亮的少女走过，门佗说这人因为嫉妒曾经恶毒的污蔑过自己的好友。

门佗边画边说，这个人少年时欺辱过一个年老的乞丐，这个人殴打过他的父亲，这个人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却嘲笑自己儿子的生活落魄不堪。

看到这里，牧羊童淌出了满脸的冷汗，牧羊童说:

世间太可怕了，我要回到我的山上去。不过我曾告诉我的头羊等它的孙子的孙子出生后我才会回去。

门佗说:

你离开山头当天夜晚，你的羊群就被附近的人瓜分了。

不过你羊群的头羊逃脱了。

门佗又画了几笔，说:这个镇子上几乎只有还在吃奶的孩子没有做过坏事。

牧羊童长叹出一口气，说:幸亏我还是个孩子。

你不也曾偷盗过老农的香瓜吗？门佗对牧羊童说。

那么您呢？牧羊童问门佗。

门佗说:我正是恶的化身。

喝了一杯茶，门佗说:走吧，我们去下一地方。

那我们游历的终点会在哪里？牧羊童问。

恐怕是人类灭绝的时候。

门佗说。

——本节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