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

文/东篱(名筑)

人有时候也有蝶翅效应，就像一朵花开总会搅动一年春意。

开春的一个中午，西餐厅的服务生小莫刚给客人送了一杯咖啡，回到吧台还没有站稳，门厅大门又响了一下。小莫连忙迎上前，“欢迎光临云边西餐厅！”

来的一男一女，看样子年纪都已不算年轻了。

走在前边的是一位女士，身姿挺拔，戴着一副金边眼镜。无情的岁月在她白皙的脸上留下了不少褐色的馈赠，短发蓬松微卷，其间有丝缕白色的光条闪烁。

跟在女士后面的是个老男人，头发也已花白，肩颈略微有点佝偻，但一身棉麻质地的唐装清新舒松。

刚进门，老男人就被餐厅迎面墙上一副油画吸引住了目光。他驻足凑近了眼睛，像是在研究其中的技艺或是甄别颜色运用。

“米勒的《拾穗者》！” 他用右手的一根手指点了两下墙壁，象是讲评给女伴，又像是自言自语，“模的不错，就是光影的节奏突兀了点。”

他用眼睛的余光找寻同伴，才发现那位女士已经在小莫的引导下到靠窗的角落坐下。

他连忙追去。可半路又停下了脚步。

一对年轻的小情侣对坐喝着咖啡，他们面前摆着一个精致的扎有彩带的巧克力礼盒。

老男人的眼光落在礼盒上。

小情侣一脸疑惑地看着面前的老男人，难道这个老男人想吃？还是想问问哪里买的？他们刚想要问，老男人竟然一句话没说转身走了，留下他们两人面面相觑。

在女同伴对面落了座，老男人说：“巧克力，吃巧克力吧！”

“先吃饭吧！”眼镜女士笑了，“我给你点了黑椒牛排套餐，你爱吃的。”

在等餐期间，老男人起身上了一趟卫生间。

返回时，老男人并没有直接回到座位，而是在吧台前的长廊里不紧不慢地踱步。他像一个顽皮的孩子一样，向胸前甩着两只胳膊，两只手轻轻地拍在一起，并不时扭头向着他座位上的同伴深望。女伴埋头翻看手机，可能并没有注意到老男人的举动。

餐厅里的所有人都有点诧异地看着这个老男人，不知道他的意图所在。

服务员小莫连忙走近他，问需要什么服务。

“你过来。”老男人让小莫再靠近些，随后在她耳边小声地说了句什么。

听完他的话，小莫瞪大了眼睛盯着这个眼前头发花白的老男人，又望了一眼远远的角落里的他的女伴，眼光里充满疑惑和惊奇。

她有些犹豫和迟疑地返回吧台。

小情侣见证了这一幕，那个女孩儿好奇地叫住了小莫，问是怎么回事儿。

“他要向那个阿姨求婚呢！”小莫低声回答她。

“他向我借吧台上的那束花，我请示一下经理。”说完，急急走向后台。

“哦！”女孩儿也被惊到了，“黄昏恋啊！”

她的男朋友禁不住感叹，“现在的老年人真是开放、浪漫啊！”

一会儿，小莫从后台出来奔向吧台拔了花瓶里的花束。

经过小情侣身边时，那个女孩子拉住她，递上两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笑着说“给他一起送！”

老男人看见小莫手里的花儿和巧克力，嘿嘿地笑了，连说“好，好啊！”

他抱着礼物大踏步地返回了座位。

小莫和那对小情侣一齐远远地望着他们，都不想错过这美好的一瞬。

只见，老男人的女伴面无表情地接过了他递过来的花束和巧克力，随意地把它们放在了桌子的一角。抬头冲小莫笑了笑，然后用手指了指桌子上的餐盒，示意老男人就餐。

难道她不同意吗？小莫和那对小情侣心中都充满了疑惑。

“也许，刚认识不久吧？还没到求婚的地步。”女孩儿向自己的男朋友求证自己的想法。

“应该有希望，她接受了嘛！”男孩子以一个大男人惯有的自信分析道。

就餐期间，两位老人交流地很少，吃得很快。

要走了，那个女伴把花束从桌子上捡起来，又送到了吧台。

她笑着感谢小莫，说不用了，放在餐厅里最好看，随手把花插在了花瓶里。

“那您，您答应这位老伯了？”小莫终于耐不住心中的疑惑。

“我五十年前就答应他了！”老阿姨又一次笑了，用手拢了一下两鬓遮耳的卷发，露出白皙的脸庞。

“他这几年老年痴呆，时好时坏，亲人朋友有时候都不记得了！”

“谢谢你们了！”她说完，在小莫和那对小情侣又一次的惊奇目光中，拉着老男人慢慢走出了餐厅，渐渐消失在这个小城春天的花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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