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青山改行返家乡 玉兰梅花二度放
王兽医见了呱呱嫂给她开玩笑说:“我亲过你的嘴,摸过你的胸,咱俩算不算是相好的呀!”
呱呱嫂咯咯笑着说:“那是特殊情况,若是现在你亲我的嘴,摸我的胸,我一耳巴子把你扇一边儿凉快去。”
众人哈哈大笑。
呱呱嫂又说:“说真的,多亏你这个兽医,懂得点医术,要不是你给我做人工呼吸,我现在死了也沤烂了。说起来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哩。”
“那你做我的老二婆咋样?”王兽医跟呱呱嫂开玩笑说。
李柱说:“你这熊货,亲嘴上瘾了,做梦娶媳妇静想好事。”
王兽医看向呱呱嫂,又看向李柱诡异地笑着说:“阿……哈哈!我看以后亲嘴这事儿就由李柱承包了吧。”
呱呱嫂和李柱的脸都红成了鸡冠子。
青山一本正经地说:“说也说了,笑也笑了,现在言归正传,我不打算再做粮食生意了。原因之一是,现在做这个生意如同打仗,担惊受怕不说,除三扒五赚不住钱,瞎球忙;这二哩,是我岳父身体不好,眼是半瞎子干不了活了,苗和草一起判死刑。田园忙了地里忙家里,三个孩子两个大的上学,老三还得有人照顾,这一摊子事儿,田园纵然有分身术也忙不过来。我必须回家帮忙。”
李柱说: “那你这一摊子打算咋办?”
“卖掉或者出租。”青山很干脆的说。
呱呱嫂抢先说:“我想接这个摊子,但我没钱买,租用还差不多。”
青山说:“你要想租,我给你提个建议:一是粮食可以只收不调,联系买家来提货;二是你可以扎个小本,磨小磨香油或打菜籽油、花生油。不管是穷富人家,“油”是每天的必须吃的。再说家家户户都有现成的芝麻、花生、菜籽,咱们给他炸成油,收个加工费也不少赚钱。”
李柱说:“那你这个摊子散了,我咋办,还跟着你回老家?”李柱说着拿眼瞟着呱呱嫂。
呱呱嫂听说青山要走,李柱也有可能跟着走,心里有诸多不舍,好像有人要把她的心掏空似的。住院期间李柱对她无微不至关怀的一个个场景清晰地在脑海里翻滚:
当她的意识清醒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李柱坐在她的床前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她挂吊瓶;给她喂水、喂药、喂饭、洗脸、洗脚;背着她去做各种检查;为了让她大脑恢复功能天天给她东扯葫芦西西扯瓢的谈天说地……
想到此,呱呱嫂对李柱说:“给我帮手干吧,我自己也干不了。”
王兽医说:“李柱哥,有人拽着你尾巴哩,你能走得了,你能愿意走?”
“你俩你情我愿,床铺一合不就是两口子吗,还分啥你我哩。要不要我走之前给你俩操办操办典个礼。”青山说。
“半世子老头老婆子了,二婚头还典啥礼呀,大家在一起吃个饭就行了。”呱呱嫂说。
青山回老家了,李柱跟呱呱嫂结合了。两个人似久旱的禾苗得到了雨露的滋润,枯木逢春,梅开二度,焕发了青春的光华。
李柱和呱呱嫂做起了收粮和榨油的生意。忙得钻头不顾腚。呱呱嫂跟李柱商量好了 等生意稳定住,挣了钱,治好了李柱的不育症,怀了孩子,把爹娘接过去享享天伦之乐,让他们在祖宗灵前无愧疚,在父老乡亲面前挺起胸,昂起头。
完全出乎意外。一个月以后,呱呱嫂有了妊娠反应。李柱说:“不可能,我的病还没治哩,咋会怀孕哩?”于是,呱呱嫂到乡卫生院去孕检。意外地种上了。得到确切怀孕的消息后,呱呱嫂喜得像得到小鱼的鸭子一样呱呱呱地回家给李柱报喜去了。
有人说:“李柱和呱呱嫂是王八看绿豆对上‘眼儿’了,该着他们是一对。”
有人说:“寡妇与光棍儿劲儿憋得足。”
王兽医说:“ 李柱和呱呱嫂干柴遇烈火,三十如狼,四十如虎。就是骡子也会生出小马驹儿来。”
旁边做生意的小伙子说:“呱呱嫂,你这快罢园的瓜秧子又接个瓜,得请客呀!”
呱呱嫂咯咯咯笑着说:“请,今个就请,小子,给你钱帮我买只鸡去,我给你们做小鸡炖蘑菇。”
呱呱嫂被李柱当成了国宝级的人物,重点保护。再加之生意确实忙,赶早集的,趁空晚上来的农民熙来攘往,一会儿也离不开人。也没时间回家看望爹娘了。
柱子爹肺气肿越来越严重,她娘也总感觉自己造了孽,害了儿子也害了前儿媳。所以一病不起。他们成了药篓子,药罐子一天也没闲过。像落山的日头,气息奄奄,朝不保夕。
黑暗又笼罩了山野、村庄、李柱爹娘的家。屋内显得更加的昏暗。李柱爹走到窗户前,伸手提起窗户沿上的破马灯,来到灶火。
灶火内几点火苗幽幽地跳动着,柴禾烧的偶尔发出“嗤嗤”的声响。李柱爹弯腰拿起一截燃着火的树枝,将马灯点亮。
李柱娘说:“天也黑了,你出去做活也够累的,早点儿休息吧。”说完,扶着桌子站起来,转身朝炕沿走去。
“行,你先歇着。我把锅碗洗了就休息。”老人一边说着一边收拾着。
李柱娘感到头晕眼花,睁着有些模糊的双眼,又开始想儿子了。
“你近来总是发呆,说说看,想什么呢?”说着柱子爹坐在了旁边。
“没有想别的,只是担心孩子。唉!”李柱娘叹口气说。
“看,又来了。孩子都几十岁了,以后的路靠他自己走。”老人说完,顿了顿接着说:“儿孙自有儿孙福,咱们也老了。管不了那么多,也没有能力再管了。”
“哎!不由人呀,这都走了半年多了,也没回来过,不知他咋样了。我……呜呜”,李柱娘说着开始抽泣。
“唉!怎么又哭了。青山不是捎信儿说他找了个好女人日子过得很好吗,你就放心吧。”说着伸手轻拍李柱娘的后背,接着说:“也许,就快要回来了。”
转眼春天到了,杨柳吐翠,迎春花也开得正艳。
一天李柱突然强烈地想回家。
李柱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躺在身边刚入睡的爱人也被惊醒。
呱呱嫂睁开眼看了看眉头紧锁的李柱,说道:“柱子,怎么还不睡啊,已经很晚了。快睡吧,明天咱们还要忙生意哩。”
“我心里很慌,明天咱们回家吧!”说着,伸手拉着呱呱嫂的手。
“柱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呱呱嫂不放心的问道。
“哦,也没什么。只是心里总感觉想回家。”
“哦,回就回吧 ,我也想看看爹娘了。别再想了,睡吧!家里没事的”呱呱嫂安慰道。
李柱心里不安的同时,李柱娘病得已经直不起头了。
“来,我扶你起来,喝了这碗药就会好起来的。”李柱爹坐在炕沿上,端着碗正在给李柱娘喂药喝。
“哎……哎……我……我怕是等不到孩子回来了。”李柱娘虚弱的说。
“等得到,一定等得到……”看着李柱娘虚弱不堪的样子,李柱爹有些哽咽的说。
“嗨,我的身体我知道,没……没几天阳寿了。”
老人放下碗,伸手拍拍李柱娘的后背。“来,快躺下,躺下歇着。”说完,扶着李柱娘缓缓躺下。
看着眼前的老伴,骨瘦如柴,皮肤苍白,颧骨突出,两眼下陷,随时都可能要离他而去的样子。李柱爹赶紧转过身,抬起胳膊擦掉眼角的泪水,嘴巴微微抽搐两下。
东方刚泛起鱼肚白色,李柱锁好门跟邻居交代一声便推出了摩托车,载着爱人踏上回家的路。
“前面都是县城,再走二十里就到家了。”李柱放慢了速度跟老婆说。
“快到家了。咱停一会儿吧,我的腿都坐麻了。”呱呱嫂说。
“好吧,李柱停下摩托车,慢慢地把呱呱嫂搀扶下车,脱下棉袄,让她坐在上面休息,轻轻地给她按摩双腿。”
过了几分钟,李柱急急地说:“走吧,我有种不好的预感。再不快些回去,可能会发生什么。”
“那好吧,听你的。”李柱把呱呱嫂扶上车坐稳,他们继续赶路。
李柱爹从菜园子里弄了一把油菜回来。
看了看,床上熟睡的老伴,微微一笑, 从屋角捡了一抱柴,转身回屋做饭了。
炊烟袅袅升起,慢慢消散在空中。散发着油菜清香的面条做好了。
李柱遥远的视线里,依稀可以看到一片连绵的群山,山巅笼罩在云雾里。
“快看,前方那个山峰就是盘古山。咱家就在那山脚下,终于要到家了。”李柱有些激动的说道。
“啊!你的家乡真美呀!”
“是咱的家乡,过几年你跟我在家里做事咋样?”李柱笑着说。
“好哇,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嫁给你李柱了,当然要到你的家里生活了。”
“你坐稳扶好,前面就是甜水河,有下坡上坡。”
“好哩!”
李家床前的小桌子上,摆着两只饭碗,面条在碗里冒着热气。
老人转身走到床前,看着还在熟睡的李柱娘,轻轻的喊道:“唉,老伴啊。该起来吃饭了,醒醒吧。”
李柱娘没有醒来。
“老伴,醒醒了。该起来吃饭了。”李柱爹稍稍大点声喊到。
李柱娘还是没有醒来,伸手轻轻推了推老伴。
李柱娘依然没有反应,只有“呼呼”的呼吸声,好像还在熟睡中。
此刻,李柱爹有些慌了神,大声呼喊道:“醒醒,老伴,你醒醒……你这是怎么了?快醒醒啊。”
任凭李柱爹如何呼喊,床上躺着的李柱娘依然没有睁开眼睛。
看着依然没有反应的老伴,李柱爹忍不住哽咽起来,伸手轻轻抚着老伴的脸颊,泪水止不住的从眼角滑落。
骑着摩托车的李柱忽然停了下来。揉着心口看向呱呱嫂说道:“不知怎么回事,胸口闷得厉害,出不来气。”
“那下车歇歇喝口水吧?”呱呱嫂把水壶递给李柱说。
李柱接过来水壶喝了两口说:“没事了,继续走吧,上去这个坡就是咱家。”
李柱娘还没有醒过来,嗓子里不时传出呼噜之声,似有什么东西堵塞了一般。
听着这种不正常的呼噜声,李柱爹摸把眼泪转身急慌慌出门请大夫。
路上行人并不多,显得有些冷清。李柱爹一走三晃,咳咳喘喘,直不起腰,越急越走不好道。
李柱已走到爹娘住的门口。把车扎牢,小心地把媳妇儿搀扶下来。推门走进屋里喊道:“爹,娘,我们回来了。”没人回应。
李柱走进爹娘的睡屋,一看娘在床上躺着,叫也叫不醒,推也推不醒。他知道娘快不行了。他给媳妇说,你在家看着娘,我去诊所请大夫。
李柱爹刚走到树林边,晃荡得浑身汗流,猛听得身后又摩托车的响声,回头看时,摩托车已在他身边站住了。
“是柱子吗?你咋回来了?”柱子爹惊喜地问。
“我回来看看你们。我娘咋病得不省人事了。”
“是呀,我这是去请大夫。”柱子爹说。
“我骑摩托车快,我去请,你慢慢先回去吧。”
李柱来到卫生所见了大夫说:“叔呀,我娘不行了,你快去救救她吧!”
不多一会儿一个花白头发的大夫,带着药箱,李柱带着他风驰电挚般咯咯噔噔朝家里驶去。
柱子爹刚走回来,还没到屋,看见李柱带了大夫回来,忙说:“大夫,你快进来看看,快看看。”柱子爹对大夫喊道。
大夫走到床前,放下背着的药箱便开始诊治。六只眼睛同时静静的看着大夫,一眨都不眨。
“唉!”大夫转身看向旁边的他们,说道“她疾病缠身多年,能坚持到现在已经很不容易了。”说完,扭头看床上躺着的柱子娘一眼,接着说道:“我,也无能为力了。”
听到大夫的话,柱子哀求道:“什么?大夫,我求求你想想办法,救救我娘吧。我求你了。”说完,竟跪在大夫的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看到柱子下跪,大夫赶紧拽住柱子胳膊说:“你起来,快起来……”
“求你救救她吧,求求你了大夫……”柱子爹哀求道。
“我给你开副药方,能不能管用就听天由命了。”大夫说。
“谢谢大夫,谢谢……”柱子连声道谢。
“唉!”大夫叹口气,走到小桌前坐下。从药箱掏出纸笔,不一会就将药方写好伸手递给了柱子。
“按这个去抓药,一天煮两次。”说着站起来,摇了摇头向外走。
“谢谢大夫,我送你回去。顺便把药取了。”柱子说。
房上的烟囱冒着烟,不一会屋内便传出刺鼻的草药味。
呱呱嫂把黑乎乎药汤滤出,小心翼翼地端起来,朝着婆婆的床走去。放下后走到屋外干呕起来。
“老伴啊,起来喝药。喝了药你就好了,别睡了。”柱子爹自言自语道,转身坐在床上,轻轻扶起柱子娘,靠在自己怀中。
柱子伸手拿起床沿上的药碗,放到嘴巴茗了一口。感觉温度不烫,开始喂娘喝药。药都喝下了,柱子娘又静静地躺下了。
柱子坐在炕沿上,看着昏睡的娘,不时伸手摸摸娘的脸颊。红红的眼圈里弥漫着泪水,嘴角微微抽动着。
突然,柱子娘露在外面的手指微微动了一下。
“动了,动了,柱子,”呱呱嫂对着柱子大声说道。
“什么?”柱子猛然转过身,看着呱呱嫂问道。
“娘,娘的手指动了。我看到娘的手指动一下。”呱呱嫂指着娘激动的说。
“啊!”柱子惊呼一声,赶紧回过头去,紧紧盯着娘的手指。
此时,屋内出奇的安静,三人死死盯着娘的手指。
不多时,手指又微微动了一下。
柱子爹坐在床沿,听到屋内脚步声,回头看到走进来的女人,问道:“姑娘,刚才着急忘了问你,你是?”
“爹,我是你的儿媳妇。姓马,名叫玉兰。”呱呱嫂说完,低头不再言语。
清晨的日头缓缓升起,透过窗棂射进几缕阳光。屋内几个人都守在柱子娘的床边。
突然,柱子娘微微睁开了双眼。嘤嘤地说:“是柱子回来了?难道我在做梦?”
“娘,是我,我回来了。”柱子赶紧说道。
柱子娘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将手伸了过去。柱子赶紧抓起伸过来的手,激动的说:“娘,让你担心了。我没事,我回来了。”
“好,果然是我的柱子回来了。”柱子娘眼里噙着泪花。
“水来了,给娘喝口水,快。”是呱呱嫂的声音。
“娘,您喝水!”儿媳端着水走到婆婆身边。
柱子娘艰难的转过头,看着站在儿子身边,端着水碗的女人,问道:“刚才是你喊我娘?”
“是,娘,我是柱子的媳妇儿,叫个玉兰。”呱呱嫂点点头。
“好,好,好儿媳,我有儿媳妇了!快,来娘身边,让娘好好看看。”
马玉兰看了看身边的柱子,走到娘面前,不知说什么好。
柱子看着娘微笑着说:“您不但有儿媳妇了,还有孙子了,都怀上四个月了。”
柱子娘喜泪横流地说:“好啊,娘终于盼到这一天了。我就要有孙子了。我死了也就瞑目了。”
院子里梨花开得白花花的,夜里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场春雨。寅时,屋内响起了男女的哭泣声,柱子娘终究没能斗过病魔,永远地闭上了眼睛。院子里梨花也在滴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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