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住的公寓楼里总能看到一只白底带着黄黑花纹的猫。她很瘦,两只黄色的大眼睛像是戴了美瞳,下巴尖尖的,整个脸活像一个移动的倒三角,男朋友和我给她取名叫小 V。
刚遇到小 V 的时候她正怀着宝宝,整个人,哦不,整只猫瘦的只剩皮包骨头,肚子却大得出奇,应该是把所有的营养都给了宝宝吧。可是我从来没见过她的宝宝,刚生完就要体会母子分别,我对小 V 充满了疼惜。
小 V 很乖很听话,眼神里都透着温柔,可能这就是当了母亲之后对女人,哦不,母猫的改变吧。可我喜欢把它宠的像个孩子,在男朋友的鼓动下,她成了家里的常客,我们时常用小鱼干喂她,有时候会陪她玩躲猫猫。
我不确定小 V 晚上睡哪里,我一直以为她住在天台上。有时候我买了好吃的想要喂她,就会去天台找她,可是去过好几次她都不在。后来,我总明白了她为什么不在,因为天台上住着一个恶霸。
恶霸是一只灰白相间的猫,相比小 V 的体型,她绝对算得上是只肥猫。男朋友说有一次晚上他上天台收衣服,看见恶霸在和小 V 打架,我才知道为什么小 V 只是趴在台阶上,很少能在天台看见她。
天气凉快以后我和男朋友常常晚上去天台吹风,每次上去的时候恶霸都趴在一块毛绒绒的毯子上睡觉。我总是脑补出杨白劳和黄世仁的故事:恶霸就是肥的流油的大地主,整个天台都是她的地盘,小 V 则是天生的劳苦命的小工,每次战战兢兢地来到天台跟地主讨工钱,都会被地主无情的剥削最后赶走。终于有一天,我决定给她起个名字,对男朋友说:“以后她就叫坏坏。”
虽然我觉得坏坏很坏,可是谁叫她长了一副好皮囊呢?她的毛比小 V 的长,微胖的身体显得她格外柔软。有时候她醒过来,慢悠悠地走到我腿边,用那条九尾狐般可以勾魂的尾巴撩着我的裙摆,我的心就化了,不由自主地蹲下来抚摸她的毛。
坏坏和小 V 完全不同,不止是在体型上,更是在生活习性上。小 V 很喜欢在外面玩,有时候会看见她和附近其他的流浪猫在一起,没猫的时候,她也能自娱自乐,有天晚上我居然看到她在抓蛐蛐;坏坏唯一的嗜好应该是睡觉,她性格内向,从来都是一只猫,几乎从未在天台以外的地方看见她。小 V 性格好,给她什么她都很高兴的就吃起来,虽然瘦,但是食量不小,每次给多少都能吃光,还永远嫌不够;坏坏很挑剔,每次带吃的上去,她都爱答不理地走过来,左闻闻右闻闻,只有小鱼干或者泰国鱼条她才吃。小 V 虽然性格温顺而且已经是当妈的猫了,但某些行为却像个男孩子,有时候我下班回来看到她从前面拆迁的垃圾堆里走出来,总觉得她身上脏脏的,像贫民窟出来的;坏坏虽然像个好吃懒做的地主,反而极其爱干净,每次躺下来露出雪白的肚子,我都忍不住摸上一把。
最近我们被通知现在住的公寓楼月底也要拆迁了,我和男朋友最舍得不得的就是这两只猫。小 V 成天到处跑,每次都是她找我们,我们却找不到她;坏坏的位置是固定的,所以每晚我们都去天台上看她,多一点相处时间。
相处的越久我越发现坏坏其实和我很像,她是一只慢热的猫。刚开始接触的时候,总感觉她不爱搭理人,一副很高冷的样子。她很敏感,警觉性很高,有时候看到我们想跟她玩,会主动躺下来,想要我们帮她挠挠肚子,可是有时候走近她,或者刚刚抬起手,她就有点害怕地一个翻身站起来,小跑到安全距离以外。
其实越是外表看起来老冷,可以与人保持距离,可能内心越渴望关心、渴望被爱。但是又怕深陷其中之后被伤害,所以选择像个刺猬一样武装自己,拒绝与外界接触,宁愿不爱也就无法被抛弃。可是坚强的外表下,毕竟住着一颗柔软的心,只要有人愿意慢慢走近她,耐心地等待她敞开心扉,就一定会走到她心里去。
坏坏对于食物有着高标准、高要求,虽然我并不喜欢她那副给她好吃的像是理所应当的样子,但是她总让我想到那些追求生活品质的女孩。她是一只有洁癖的猫,天台上有很多张废旧的毯子,她永远只躺在最干净的那个白色绒毯上,每次吃完东西也会马上把自己舔干净。对优质生活的追求似乎是所有生物的权利,猫自然也不例外。
猫一向被人打上小资情调的烙印,似乎孤独、慵懒、高冷是猫给大多人的印象。这么看来小 V 好像投错了胎,作为一只猫她好像活跃过头了,而坏坏则更符合猫的形象。她独来独往,也许内心也是孤独的,但是她宁愿一个人做自己喜欢做的事,也不强迫自己进行无意义的社交,和其他猫混在一起。她每天在天台晒着太阳,吹着风,不用劳动还总有人因为她的美貌给她送吃的,我们人类说她懒,可其实这也是我们理想的生活。我发现有时候我说她懒说她坏,根本原因可能是我嫉妒她。
我反复跟坏坏强调不要欺负小 V,前两天我试探着问小 V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天台吹风,她竟然真的跟着我们上去了。坏坏也在,她看到了小 V 但是没采取什么行动。我不知道她是看到小 V 和我们在一起没敢过来欺负她,还是听进去了我对她说的话。但我愿意相信是后者。
昨晚我和男朋友上天台去看坏坏,不知道是不是最近常去跟她说话,她也听懂了些,知道我们快要搬走了,心里舍不得,总是不停地绕在我们腿边蹭来蹭去,这像是小 V 才会做的事。我蹲下抚摸她的毛,许诺她等我们过两天从泰国回来还会再给她买鱼条,她立刻用头反复蹭我的手,对她而言这可能是表示感谢最热情的方式。临回家的时候,我像往常一样问她,坏坏要不要跟我一起回家?她竟然一直跟着我们下了好几层楼梯,要知道平时离开天台的时候她就像终于结束了会客的主人,头也不回地趴到毯子上就睡,现在竟也懂得送别了。
坏坏于我而言是个特别的存在,一开始我对她并没有好感,她的性格也确实不讨人喜欢。但是随着相处的深入,我慢慢发现她和我自己居然有那么多相似点,我用我自己的心态再尝试着理解她,渐渐发现她有她的可爱。
有时候我们太过流于表面,很多事情很多人都要用足够的时间、足够的耐心才能看清深藏的本质,也许到最后你会收获意想不到的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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