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一双黑色尖头高跟鞋，缎面上流转着光，细小圆润的珍珠点缀出高贵气质，正被一双胖乎乎的脚穿着。
女孩的脚尖忽上忽下，她满意地端详着，怎么都看不够似的。
这是一家面向年轻女性的鞋店。
架子上摆满了各式精致轻巧的鞋子，漆皮像镜子般光滑无暇，水钻铆钉折射出成熟迷人的气息，高跟鞋鞋底带着特有的纤细，和鞋跟连成流畅优雅的弧线。
商场里的冷气呼呼吹着，虽然是周末，但没什么人。地上散落着几双鞋和鞋盒，看样子女孩挑了一阵子了。
很明显的，这双鞋有些过于成熟了，但售货员看出了女孩的小心思，有希望，于是对此绝口不提。
她再一次打量着女孩学生气的样子，边整理鞋子边套近乎。
“你多大了？”
“18。”
“哎比我女儿大一岁，上大学了？”
“没，开学上！”
女孩转过头，马尾扫到左侧肩膀上，小眼睛里的兴奋透过近视镜片快速地投到右边女人的脸上，“怎么样？”
女人面色黑黄，细纹可见，头发用塑料大爪夹绾住，穿着像是工厂里的工作服，宽大的袖口衬得身躯瘦弱，脱了拖鞋，正盘腿坐着。
女孩一带她走进这家店，她心里就着实惊讶了一下，只是瞟了几眼鞋子和价格就坐下了。
她脸上一时没有表情，似乎在斟酌用词，不想扫了女孩的兴。
“嗯…我觉得有点老气。”
在意料之中，女孩顿了顿，眉飞色舞地解释起来：“主要是我们学校以后经常会开party啊，举办宴会什么的，还有舞会呢……”
一副确定无疑的样子，口气仿佛已经提前感受过了大学生活，美好的幻想和期盼从眉眼间流露出来。
女人抿了抿嘴，眼神飘忽着看向柜台，虽然有所掩饰但表情仍是不认同。
女孩脸上一僵，收回目光，又去看鞋子。
售货员见了，迎着笑脸说：“现在啊，她们的想法眼光跟我们是不一样的，我女儿也是这样。其实吧，只要她们喜欢就行了，不喜欢就算买去了碰也不会碰，那还不是浪费钱吗？”
女人听了，问售货员。
“这双多少钱？”
“现在我们在搞活动，打完折算下来是575。”
“啥，哦呦现在鞋子可真是贵啊。”
女人瞪大了眼睛，摇摇头。
“要不我们再换家店看看？”
女人试探性地问。
“这鞋子我能穿好多年呢，这样算下来应该也还好吧。”女孩坚持着。
女人不置可否，讪讪地笑了笑，目光又向四处游走，不再说话。
沉默了一会儿，女孩不耐烦了，拿起电话，“喂，妈妈，你楼上衣服钱还没付好啊，我和朱阿姨都等好久了……”
2
这篇小说其实很大一部分是真实的。
我不知道这个女孩最后是否买了这双高跟鞋，但她一定会买一双的。
我也不知道未来她穿着高跟鞋是个什么样子，会遇到谁，发生什么事。
但她那刻对自由的热切向往和变美的自然愿望跟所有18岁少女一模一样。
灰姑娘的水晶鞋在每个女孩的心中早早地播下了种子，芭比娃娃让女孩获得美丽的满足感，妈妈的高跟鞋是最近最具体可感的存在。有多少女孩凑近观察，偷偷穿上看着镜子想象自己长大的样子。
对美的追求可能会迟到，但一定不会缺席。
等到真的长大了，你站在幼稚和成熟的过渡句里，再一次把热烈的目光投向伸手可触的高跟鞋。
你为了配上这双鞋，把头发梳成大人模样，努力淑女，不敢走路带风，瞻前顾后害怕摔倒。揉着酸疼的脚，你第一次觉得自己不像自己。
高跟鞋的确是大方自信的象征，但它不能点石成金，“大变活人”只在魔术里。
别忘了，你内心的自信无需一双鞋来加持，不是你配它，而是它配你。
挺起胸膛，内心的丰盈最为重要，这时脚上的高跟鞋会时时提醒你在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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