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化雨带他的儿子白耀耀去村里的诊所看头的时候，魏东美刚刚走亲戚回到家里。见家里没人，到锅屋掀开锅盖看了看，锅里也是空空的。“死哪去了？”她自言自语，舀了一干瓢瘪玉米喂了鸡，数了数正好够数。感觉有点渴了，就来到堂屋倒了碗茶。茶有点热，就坐在板凳上坐下，将亲戚给的苹果、自己路过商店买的瓜子，都一一掏出来放在桌子上，检查一下有没有坏的或走路挤坏的，结果都没有。苹果一个个的肚大腰圆，细皮嫩肉，水分很足，挺好吃的。她在亲戚家就吃过了。找了个纸箱将苹果装进去，这才重新坐在板凳上喝水。
“妈，妈，”还没进门就听到她儿子白耀耀的叫声，她坐在屋里故意不出声。只听白化雨说，“看看你妈有没有在屋里？这门怎么开了？”白耀耀嘟囔道：“这还要看？肯定是俺妈回来了呗。”一进门看到魏东美正坐在堂屋里吃瓜子，跑到妈妈身边撒娇般趴在他妈的肩头，“妈妈，俺也要吃。”
魏东美把肩膀一缩，“别揉挤我，想吃去那坐着吃。”说着，拍拍手站起来，朝着院子里说：“干什么去了都？天都快黑了，还不知道做饭？”
“这就做。”白化雨正用扫帚扫院子里的鸡屎，将院子里的尘土带起，飞起一阵白雾。魏东美用手捂住口鼻，含混不清地说：“就不能洒点水再扫？你看这卜土杠烟的，呛死人了。”
魏东美今天穿的很漂亮，一身涤卡的套装将她漂亮的身材包裹的恰到好处，松紧有致。这身衣服是她专门为走亲戚在上上个集赶集时请裁缝做的，上个集才拿回来，今天头一次穿。白化雨一看，“吆，怪不得人说，人靠衣服马靠鞍呢，这衣服穿起来就是不一样哈。”说着砸着嘴巴继续扫他的地。
“我都跟你说过了，洒点水再扫，你怎么还扫啊？”
“你咋不洒水扫呢？不是你先来家的吗？尘埃一会儿都落了，看把你干净的。要不你扛着脚走。”
魏东美退回屋里换了衣服，准备去做饭，整天拌嘴渣子，此刻突然不想说话了。
“耀耀，纸箱子里还有苹果啥的，想吃你自己洗。”魏东美对她儿子说。
“妈妈，还有苹果啊？我吃。”白耀耀马上蹲下他那胖嘟嘟将近一米七的身子，到纸箱子里找苹果。
魏东美从屋里出来，突然看到儿子额角涂了一片什么东西，就想用手给他擦擦，“看你这孩子，脸上抹的啥玩意，也不知道去洗洗。”
白耀耀往后一退说：“疼！你别擦，我这地破了，这是抹的碘酒。”
魏东美两手把儿子的头扳过来看了看，问：“怎么破的？跟人打架了？”
“那可不是！”白化雨在外面说，“把于若曦的头打漏了，他的头也擦破了一点皮。”
“那个小崽子也敢打我儿子？”魏东美此时已经十分生气了，“他于建德就是一家该死的人，自己不想活，还不想让别人好好活呢？”随手将巴掌甩到白耀耀头上，“没用的东西，连那个小病胎子都打不过？还有什么用！”说完就着急出门。白化雨赶紧追出来，拉住她的胳膊，“干什么去？”
“别拉我！我去找那个病胎子算账去。”魏东美用力甩掉白化雨的胳膊，径直往于建德家的方向走去。
白化雨再一次追上去，拽住魏东美的胳膊，“你有病啊？我都跟你说了，是咱儿子把人家给打了！人家弄么瘦、那么小一点能打过你儿子？咱都理亏了，你要是去给人道歉，我不拦着。如果你想去找事，那就免了。”
白耀耀看着他爸他妈拉拉扯扯，说：“妈妈，俺爸还给人赔礼道歉，还陪人医药费呢。”
“你这个没用的东西，人家打了你儿子，你还陪人家医药费？”说着抬手就往白化雨头上扇去，被白化雨躲过了，脚下又接二连三的朝白化雨踢去，有一脚踢在白化雨的小腿骨上，疼的白化雨嗷嗷直叫唤，一屁股坐在地上，眼睁睁看着魏东美扬长而去。“坏了，坏了……”白化雨喊白耀耀去拉他妈妈回来，白耀耀嗤之以鼻，“哼，你自己丢人还不够，俺妈去给我报仇你还不让，活该！”白耀耀撇了撇嘴，没有理会白化雨，追他妈妈去了。
魏东美一路骂着来到于建德家门口，孟凡欣正在烧火做饭，就听到魏东美尖刻的嗓音，“病胎子出来，你不是打我儿子吗？你一家子出来跟我打？”于建德开门，被孟凡欣拉住，“她不讲理咱不理她。”
“明明是她儿子把若曦的头打破了，反而诬赖若曦打了她儿子。我不能忍。”于建德将头一偏，不看孟凡欣，“被人欺负成这个样子了，你能躲得了吗？”
“你在家，我去。”孟凡欣出门并锁上了门。
“大嫂，是你儿子把俺儿子的头给打破了，俺还没去找你，你怎么还来骂俺呢？”孟凡欣很耐心地辩解说。
“两个小孩打仗，为什么要俺给你儿拿医药费？我知道你跟人好，裤子脱的快，那也不能欺负俺不是？”
魏东美的音频很高，不大的村庄半村子的人都来看热闹。
“你说什么呢？讲点道理好不好？”
“我咋不讲理了？我没有你的本事大，今天有人给你拉秫秸，明天有人带你做生意，现在又有人帮你讹俺医药费。你多有本事，自己的病胎子男人不管用，满庄的男人都为你转。你光荣，病胎子满头戴花，可好看喽。”
孟凡欣气的浑身哆嗦。
“你能不能说点人话？”一个浑厚的声音从一个身材魁梧的身体发出来，飘到魏东美面前。
“大哥来了？你去俺家坐坐，建德在家呢。”孟凡欣赶紧拉住侯仁智，害怕他干出啥出格的事。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侯仁智一手掐腰，一手指着魏东美，“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什么吗？”
“怎么，我怕你啊。不跟你干那个你会带她干生意？”魏东美感觉人多，让孟凡欣在这么多人面前出丑，心里快乐极了。
“啪！”侯仁智抬手扇向魏东美的嘴。魏东美用手擦了一下自己的嘴，“自己干的好事，被我说中了，气急败坏了？大家都听听，要是跟这个女人没什么，为什么不让我说？”
“啪！”又一耳巴子扇在魏东美的嘴上。
“奸夫淫妇，不要脸！”
“啪！”又一耳巴子打下来。
“你凭什么打我？我跟你拼了！”说着就用头去拱侯仁智。侯仁智向后一闪，魏东美扑了个空，“为了你小情人打我，你还要脸不？”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你什么时候说人话，我什么时候不打你。”
魏东美感觉一股淡淡的咸味流进嘴里，心里很憋屈，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白耀耀看到妈妈挨了打，找了一个石块，赶快跑进去挡在他妈的身前，高高举起石块说：“不许打俺妈妈。”
侯仁智指着他问：“说，今天谁打谁了？”
“管你什么事？我打了小病胎子，你能怎么样？”
“啪！”一耳巴扇向白耀耀的嘴上。
魏东美一把揽过儿子，“你打孩子算什么本事，你打女人算什么本事，你干了那事还不兴人说了？”
“啪！”又一耳巴子下来，白耀耀刚刚品尝了一下那耳巴子的味道，躲在他妈妈的身后不敢出声。
白化雨匆忙赶来，虽然腿还有点疼，但已经顾不得了，“大哥，息怒！都是小弟的错！我一定好好管教他们，还请你高台贵手！”边说边双手合十给侯仁智作揖。
“看这两个什么东西！满口喷粪，简直就是污染空气。”
“是，大哥。我一定会严加管教！”说完，就要拽着魏东美和白耀耀回家去。
“等等，”侯仁智开口道：“听着，如果于建德一家子出了什么事情，那就是你魏东美的事。我就得找你白化雨算账。”
魏东美突然放声大哭，骂道：“侯仁智，你个挨千杀的……”白化雨赶紧捂住她的嘴，把她连拖带拽地弄回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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