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的校园

    老班是三十年前，康小米上初中时，教数学课的班主任。在康小米的记忆里，老班年轻貌美，身材高挑，不苟言笑。康小米作为老班所带班级里特皮的学生之一，亦是老班的严监管对象之一。

    康小米那时候所读的校园，坐落在群山的怀抱里，那是康小米梦开始的地方。那时候，年长一点的人说，这个学校是由一个家族的祠堂改造而来，是否属实，有待考证。

    在康小米的记忆里，校舍给人一种威严、肃穆的感觉。校门口，有一条青青的石板路，有灰白色的墙，屋顶有青灰色的砖瓦，还有弯弯的屋檐。

    康小米后来才明白，原来这里面渗透着中国的民间艺术，还有古老的建筑学精华，无声中在传递着一种撼人心灵的美。

    校园的结构：进入校门，里面是一个两层的四合院，中间是天井。天井的正前方是一个空阔的小礼堂，礼堂前方有讲台，平时学校有啥活动，全体师生就在这里集训。

    小礼堂左右两边各有一间教室，另外三面是全木质的回廊结构，二楼用作学生宿舍。

  当时学校承载的是一个乡的初中部教学工作，初中一年级到三年级，每个年级有两个班。

  康小米当年上学的时候，老班带的是初中一年级到初中二年级两年的教学，教室就在小礼堂的右侧。

    后来，当康小米听到“不觉池塘春草梦，阶前梧叶已秋声……”的时候，耳畔就会响起，小礼堂前面，那一排排的石阶围成的天井里，雨滴在石阶上的声音；眼前会浮现，水滴石穿，那些雨滴曾经在石阶上留下的清晰痕迹。

    再后来，直到老校舍的四合院拆掉了，建了新教学楼，四合院和天井，都了无踪迹！康小米才明白：这也叫沧桑。

    小礼堂的后面，有几道石阶，连着一条长长的走廊，通往一栋两层的红砖建成的楼，这是后来建成的新教学楼，上下两层是用来做四个班级的教室。

  小礼堂右边教室的后面，有两块土枰，一高一低，当时是用来做操场，学生的课间操，就在这里进行。地势低一点的土坪，连接学校的食堂。

    操场是土枰，周边各种小草野蛮生长。晴天，课间的时候，学生们在这里追逐，下雨天，就满地泥泞。

    地势低一点的那块土坪，因为连接着教室和食堂，这里是学生们去食堂的必经之地。一到下雨天，那块土坪上就印满了深深浅浅的脚印，一排排，一串串，像南飞的大雁。

    直到后来，康小米脚底下踩的，到处都是沥青、水泥、混泥土铺好的道路；各种花岗岩、或者大理石打磨后，拖了一遍又一遍的地板，鞋底下再也粘不到半片泥巴，康小米才明白：时代在飞速发展，人与自然的链接再也回不到从前。

    那时候，学校是寄宿制，每周末回家，周日下午返校，学生用餐，是自己带米带菜来学校。

    学校食堂有一个个木制的正方形框架，高十厘米左右。学生们自备钵子、碗、或者铝皮制的饭盒，用来装米。

    学生们把米洗干净后，加适量水，放在自备的饭盒里，然后再放进学校食堂的那些正方形木框架里面，隔水蒸熟。

  菜，是学生自己带干菜，学校食堂也有菜买。那是条件稍微好点的学生，或者是老师在学校食堂就餐。大部分学生都是自己在家做好了菜，带过来，都要吃几天，就好比现在的老干妈一样。

    后来，康小米见过了各种各样的食堂，工厂的、大学的、医院的、单位的、饭局的，才明白：能从那年的校园里，吃满三年木框架上蒸出来的，飘着木屑味道的米饭；爹娘年复一年，准备好的上学时专用的干菜，再三年复如此，能走出来的，剩下的比例已经不到百分之三。十年寒窗，于那个时代百分之三的我们，是真正的寒窗。

    外人看到的，也许是艰辛，也许是清贫。而于百分之三的我们，它是学校赠与我们的一座宝藏！它是一笔无形的财富，千金难买，万金难求。

  在特定的校园环境里，我们学会了:怎么样去直面艰难困苦不退缩，学会了沉着，学会了隐忍，学会了积极向上，奋发图强。

    随着一批又一批的小伙伴们陆续的退学，或者无法升学，剩下来的百分之三的我们，就愈加明白了：坚守的意义，就愈加笃定了求知探索的步伐！世间没有哪一种成就，不要付出任何代价。

  那年的校园，给我们的是启蒙，怎么做一个善良、正直、勇敢的人。

  那年的校园，物理环境虽然艰苦，但老师们都有着端正的三观，用言行身教来影响着我们。

    带初中一年级和二年级的老班，教康小米的那两年，她小孩才两三岁。 有时候老班的妈妈帮助她带娃，有时候要老班自己带娃。

  直到康小米拖儿带崽后，才明白当年的老班，是多么的努力工作和生活！她是数学任课老师，虽然是女士，但她不苟言笑，工作严谨，一丝不苟。

  那时候，学校除了白天的课程，还有早晚自习课。康小米她们班的教室，就在小礼堂的右边，教室靠近小礼堂的这一面墙，是纯木板制成的，墙壁上有很多的木纹，木墙上的某些地方有手指头大小的孔。

    那两年，上自习课的时候，老班为了督促这一班学生认真学习，除了上课是从教室门出入的，到了早晚自习课，她永远是在教室外面，围着教室转圈圈。

  老班不是扒在教室左边的窗户上，盯视着这一班学生；就是从右边木墙壁上的小孔，往里瞅着她的学生们的自习状况。

    在康小米的座位，被轮调到靠右边木墙那一边时，有好多次，康小米一抬头，从小孔里往礼堂方向张望时，看到的就是她老班的眼睛！

    康小米看的是课外书，当下就完了，老班从小孔里已经瞅的一清二楚，她直接进教室，没收走课外书，让康小米做检讨。然后，过几天，夹在康小米的数学作业本里发下来。

    也许，这世上没有不调皮的学生，老班的认真严谨，也激发了这一班孩子的斗志，不是用来读书，而是双向监控。

    老班的教工宿舍，就在天井的左边，正好斜对着教室门。一到晚上，老班如果在批改作业或者居家做事，她房间的灯光，就会透过窗户，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如果老班的教工宿舍，是黑灯瞎火的，大家就都会开始正襟危座，在心理打小九九：此刻的老班，不在教室的左边窗户下，就铁定是：眼睛盯在教室右边木墙上的小孔里。还会相互提醒身边的同桌，不要搞小动作，不要看课外书。

  天下，除了父母心，还有师者心！

  这样持续了两年，康小米升初三的时候，老班调走了，调到了隔壁的一个市。很多年以后，又调去教委了。以老班的认真、负责、严谨的工作态度，这是最适合老班的归宿了。

    年月久了，因为回不去的从前，愈发怀念老班！那时候，她除了教数学课，她还会教康小米她们音乐。教她们唱歌曲，她会哼乐谱，那时学校没有专门的音乐教师，老班偶尔会抽几堂课的时间出来，教康小米她们唱歌。

  后来，康小米怀念她老班的时候，老班教过的那些歌曲，就会不由自主地在耳边响起。

    再后来，时空相隔，康小米见不到她老班，就开始琢磨，老班教给她们的歌里的那些词句， 才惊觉：老班在三十年前，教的一些歌曲里，都有很深的情怀！爱国、爱家、爱岗、敬业、自尊、自爱，全部寄托在那些歌词里，老班是用了心的。

    这个五一，劳动者的节日，谨以此文，致敬给老班！

  此刻，老班的歌声，又萦绕在耳际:

“迄立东方，

    阔步跨于版图上；

    光辉文化宝库，

    战绩似比岁月长，

    岁月长。

   

    古国巨龙，

    风沙里闲话宋唐；

    莫问沧桑，

    看着朝晖充满期望；

    沟通文化东西方，

    正喜今天变桥梁，

    变桥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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