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亦犹昔
“临涂兰叙”018“后之视今亦由今之视昔,悲夫!”
“兰亭序”的神龙本大约忠实地复制了王羲之的笔迹原貌了罢,就这个地方来说,一个是“由”,有人就怀疑“犹”之误也;另外,“悲夫”显然是有由“亦可悲也”涂抹改就。
意思倒也简单明白:王羲之对古人的看法产生了共鸣,于是心中就感慨后人也许一定会对现在的文事也会有共鸣的吧。然而为什么要把“亦可悲也”改了呢?从文章结构上说,这四个字很可以照应上文的“信可乐也”,呵呵。
纠结这个涂改缘由倒是没大意思的强迫征。在行文上相同的句式有整体对称美,变化的句式也有错落非对称美;况且语气上“悲夫”二字显然更加短促有力。然而,“今亦犹昔”也并非一件多么可悲的事情吧?也许我们值得探讨的是:乐在哪里,悲在何处。
生逢良辰美景、身处赏心乐事,一时之间摆脱世俗的苦恼,尽情地享受自然风物,可以一觞一咏,尽情抒发自己的胸臆,这是“信可乐也”。然而美好的事物稍纵即逝,人生正如白驹过隙,从而对死生大义就有了自觉意义上的感慨,足堪称“亦可悲也”了。凡是人都免不了同样的情怀。几百年后,王羲之的铁杆粉丝大唐青年才俊王勃在滕王阁上兴叹“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正是后之览者的共鸣。又更后者,东坡先生夜游赤壁,月出东山之上,徘徊斗牛之间,把酒临风,此乐何极!可转眼间,悲从中来,叹人生寄蜉蝣于天地……这样的文例太多,往往在极乐之时就极容易发出极悲之语。我想,大多不应算是悲观消极,而是对人生的清醒认识吧。因为这就是人生,自古有就有子在川上曰,屈平问苍天,只要是将这种人生短暂无常的永恒大悲真相揭示出来,即便隔着多么遥远的时空,依然能让我们感同身受地获得共鸣。
有一种说法:“兰亭序”的古今盛名流传,大概只是由于字写的好罢了。这种说法的指向无非是否定文章本身的价值,但好歹也是承认了书法地位的。然而这同时也说明,就文章本身的意义,也只有深切感受了上述那种共鸣,方能体悟珍视其文笔而不枉收之于古文观止行列了的。
2021-04-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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