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病毒博弈对抗近三年后,人们倦了累了也麻木了。不过肉眼可见的是,病毒的致命性伤害性也越来越弱了。就在人们窃喜着怀着期待的心情以为这场持续三年的抗疫之战即将结束之时,全国范围内,多个省市再次爆发大规模疫情。其传播速度之快感染民众之广直逼疫情最严重时期。
柳莺居住的城市未能幸免于难,而她所在的单位更是位居其列,一个拥有近三万名师生员工的百年老校不幸中枪,发生校园疫情!学校宣布疫情和闭环管理是在11月5日,彼时她恰巧没课,便被封在了校外。
学校宣布发生校园疫情时,并没有引起柳莺注意。自从疫情以来,她已经从一名不谙网络授课的中年教师变成了深谙其道的网络教师,又由于疫情起起伏伏,她也习惯了一会儿线上一会儿线下的切换模式。而且,学校时不时会来个封闭管理,很多打算上完课就回家的老师因此被封在学校五天,七天或者十天。
柳莺经历过不止一次这样的突然封闭,理所当然把这次封闭管理看成和以往一样,她听到消息的第一反应是心里暗自庆幸:我还真是赶巧了,前脚出校后脚封校。那些没来得及出校的老师,这下子,又得在里边待一阵儿了,三天还是五天呢……柳莺这样想过便把这件事丢在脑后。这次她幸运,下次她就可能不这么幸运,大概率罢了,谁还没被封过。
然而,就在封校两天后,2022年11月7号下午五点钟,单位工作群先后弹出两条通知,分别是学院书记和院长发送。
书记:各位领导,入校通道晚上8点钟开放,24点准时关闭。允许进校,不允许出校。请不要提特殊要求,感谢大家理解。
院长:各位老师,疫情防控工作需要大家进校,希望大家克服困难,与学校广大师生共克时艰。[拳头][拳头][拳头]
看到通知,柳莺突然有种如临大敌的危机感:居然还需要投入更多人力物力。看来,学校的疫情并没有因为闭环管理得到有效控制。
两小时后,她突然接到学院办公室打来的电话,她被电话通知进校做志愿者:柳莺老师,你被抽调进校做第二批志愿者,赶紧收拾行李。
柳莺完全没有思想准备,她吃惊地握着话筒不知说什么。过了半晌才结结巴巴问:大,大约,得进校多长时间。
不知道。办公室刘老师简短利落回了她三个字。
我,我必须进校吗?柳莺犹豫道:我……
院长书记亲自点名,你赶紧收拾东西,按时到校。没等她说完,办公室负责人就急匆匆挂了电话。
柳莺不再说话。
先生早两天就进单封闭管理了,家里只有柳莺一个人。她没有别的选择,只好放了电话独自个寻思,去单位带些什么行李呢?说实话,她是真心不情愿,但单位出现这种情况,实在又没十足理由。
柳莺先去衣帽间找出自己的行李箱,咕噜噜拉出来,又拉开拉链把行李箱敞着肚皮放在客厅,然后转身进卧室去衣柜里翻找厚被子。十一月初的北方,气温骤降天气阴冷,暖气却迟迟未到,她的工作室又是阴面,先得把家里最厚的被子找出来……就在埋头柜子翻找被子时,柳莺突然记起:她家车子被早她两天进单位闭环管理的先生开走了!先生开车也是要常驻单位的意思,从家拉了一堆吃的喝的和行李。
柳莺没车,柳莺的家在北郊,柳莺的学校在南郊,往返学校需半小时车程,柳莺没车便没法去学校!打车不可以吗?不可以。疫情形势严峻,市里正实行新一轮封控,期间没有出租车没有滴滴快车。晚上想出远门只能靠私家车。
柳莺赶紧放下被子,赶紧给单位回电话,说明自己的情况。
本以为刘老师会说,算了,你别来了。没想到办公室刘老师马上给出几个和她一起进校的老师名单,问她道:你附近有没有咱们的老师?顺便搭车到校!
柳莺仔细听了刘老师说的名单,老实回答,没有。又人不知问刘老师:这可怎么办?
你先等着。刘老师急促道:还有几个老师急需通知。
那,我去还是不去学校。柳莺连忙追问。
到校。刘老师斩钉截铁说:先收拾东西,一会儿通知你。
柳莺只好一点点收拾行李。收拾完行李便默默等待,她多少怀着一丝侥幸想,也许用不着我去学校了吧!那么多老师,不差我一个!
柳莺还是去了。是关副院长亲自开车前来接的柳莺。那时已经晚上十点多,柳莺正等得昏昏欲睡,电话突然响了,她一看是关副院长,赶紧接听:柳莺啊,下来吧,我到你家楼下了!
柳莺吃惊道:关,关院长,你亲自来接我。
下楼吧。关副院长催促道:我正好在校外,和你们一起进校做志愿者。
柳莺赶紧穿好外套,一手拿手机一手拉行李箱往外走:劳你大驾,这么晚了。
嗨!楼下的关副院长正趴在方向盘上休息,他疲倦道:我这刚送了两个老师进校,跟你情况一样,也是没车。
啊!柳莺不知说什么,鼻子里仿佛闻到火药味道,心里感觉莫名紧张。
就在那天晚上,关副院长还抓紧机会顺路又拉了一个老师。三人进校时间十一点钟。一晚上的一惊一乍,时间又这么晚,柳莺很疲倦,她本以为进校肯定先让休息,第二天再投入志愿者工作,没想到的是进校即刻投入工作,可以说是放下行李就干活。
疫情不断蔓延,被感染的学生越来越多。很多临时发现的感染者来不及转运去方舱,学校急需建一个能容纳一千人的校内临时隔离点,以便应急之需。当天晚上进校的志愿者老师便被派来综合楼,需要她们连夜把暂时被征用为隔离店的综合楼收拾出来。
远远地就看见六层的综合楼灯火辉煌。柳莺几个一进楼,便见人头攒动,老师们抱着床单被罩,抬着床垫楼上楼下跑来跑去,有人喊:
这儿,这还差套被子。
这儿,这个教室已经够了。
快,给这个屋子放早餐。
面包在哪儿?
牛奶不够……
综合楼本来用于教学,匆忙被征用做隔离点。这时就需要老师们把教室内的桌椅板凳搬出清空并打扫干净,然后依次进行铺摊床垫被子枕头和枕套,分发第二天早餐等一系列工作。所有那天晚上入校的老师,都是放下行李便直奔综合楼,跟着大家楼上楼下搬运拾掇。真像一场激战,连续四五个小时后才宣告结束。
柳莺正要坐下来喘口气时,突然听见有人拿喇叭冲她的方向喊叫:大家赶紧撤退,从北门撤退,动作要迅速,隔离的学生马上就要到了。组织者正式清场了,只见她嘴巴冲着话筒大声喊话:老师们,老师们,动作迅速一点。她大声喊叫着让老师们火速从北门撤退。与此同时,被隔离的学生正无缝衔接从南门鱼贯而入,一两天内,这里将是他们暂时的隔离点。
7号晚上一直忙到凌晨两点半,这是第一天。第二天8号晚上依然如故,直接到凌晨一点半。这就是进校志愿者的工作状况。
至于住宿。为了防疫安全,柳莺进校后并没有允许到自己工作室,而是集中在学院一个大教室临时住宿。一个屋子四个女生,柳莺需要天天吃药,另外三个不同程度过敏性鼻炎,其中一个喘气都不匀实,还有一个直接低血糖,另外一个来的时候就感冒发烧,好在没有感染真病毒。
柳莺以为自己身板儿不行抗不住,结果四个人中,就她看着还正常一些,而柳莺最知道,最正常的她其实是个药罐子。
但是柳莺发现,进校志愿者大部分是她这种身体状况。她这时才明白,抗疫战场上,就是类似她这样的一群人在坚持,在干非专业的体力活。
柳莺感慨,这人呢,真是神奇的动物,连续作战也能干,一天两餐也能过。干活时顾不到累,饭点过了不觉得饿。从中可见,人的潜力真是无穷无尽。
而且,环境也是个很神奇的存在。没有进校前千怕万怕,惜命地很。进校之后,除了不和发烧患者亲密拥抱外,时时穿行在患病学生的楼道,心里倒很坦然,并不把感染不感染放在第一位。
柳莺以志愿者的身份第一次穿上了防护服。以前,只在视频里看到的场面自己居然身临其境,以前总以为遥远的故事成了现实,全副武装的大白,类似于方舱的临时居点,不停地消杀,空气中弥漫着呛鼻的酒精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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