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湖边的《葬花吟》

一个春暖花开的季节，茜从北方来到昆明，来看我，看莲。

莲喜欢你，你知道吗？茜说。我惶然地摇头。莲的日子不多了。茜凄然地说。

我和茜一起去看莲。茜的高跟鞋敲在医院过道的地砖上，泛起一阵清音。

我们是高中时的同学。那时因我常有几篇豆腐块似的文章在报刊上发表，颇得女生们的青睐。但我知道，考上大学才是最重要的，所以对她们有时表示好感、亲昵的神态故作视而不见。有一天中午，我从宿舍楼上下来，听得校园西边的树林里传出一阵歌声：“花谢花飞飞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那女声凄切哀婉，如泣如诉，我不由自主地放慢脚步，侧耳聆听。歌声止，一袭白裙飘然而出，从此我认识了美丽而又多愁善感的莲。

毕业分别时，莲送给我一份礼物，打开漂亮的包装纸，是一部精装版的《红楼梦》。后来我进入师大，毕业后到昆明的一所小学任教。莲则进入艺校学习，之后考入了市歌舞团，来过几封信，不过问候一下彼此的生活。后来就断了消息。

走进病房，掉光了头发的莲让我简直不忍相认。她坐起来和我们打招呼，脸色煞白。“医生说我得的是胃癌，已到晚期。”她笑笑说，“可我还舍不得离开你们。”我把一束康乃馨和一束红玫瑰插在她的床头。

两个月后，莲走了。我翻开那部尘封多时的《红楼梦》，耳边又回响起她凄切缥缈的歌声。恍惚间，眼前落红成阵，漫天飞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