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遥控器

（二）遥控器

美娥嫁过来之后，我特别喜欢去六叔家玩。

六妈这个女人在小小的我眼里有着非常神秘的感觉，她喜欢一个人坐在房子里发呆，但是每次我去的时候，她总能笑盈盈地招呼我，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着，和我打招呼，好像很欢迎我的到来。

那天我过去的时候，六妈的眼睛红肿着，也没有抬眼看我。我大爷爷在厨房里骂骂咧咧的，很是生气，把铁碗摔的叮当作响。

见状，我特别害怕，一溜烟就跑回了家。

“妈妈，六妈哭了咧！”我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妈妈。

“哭了？不会吧！怎么了？”妈妈放下正在洗刷的碗筷，把手往围裙上一擦，正准备往门外走的时候，脚步又撤了回来。

“在家里玩，不要乱跑！尤其不要去你六妈家！”妈妈嘱咐着我。

我妈妈的行为让我觉得有些许古怪，她越不让我去六妈家，我就越想去。

趁妈妈一不注意，我又跑到六妈家了。只见得一个电视遥控器摔在地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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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到晚就想着和我抢电视看！现在我把遥控器摔了，看你换台，叫你换台！”大爷爷恶狠狠地对着六妈喊着。

“我，我，我不就是想看新闻联播，换一个带字幕的吗？现在哪个台都是新闻联播，为什么不能看一个带字幕的呢？”六妈眼里含着泪，一边说话一边用手比划着，看到我来了比划的更厉害了，好像找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

“大爷爷，六妈就是想看一个带字幕的新闻联播，你给她看就是了。”我嘟着嘴帮六妈说话。

“她看什么带字幕的？她知道什么呢？不就是一个聋子，她懂什么？我就不喜欢带字幕的！”大爷爷吼了起来，把我吓坏了。

六妈没有听清楚大爷爷在讲什么，但是她的表情凝固了，眉毛紧皱在一起，牙齿狠狠地咬住下嘴唇，她的眼睛里在忧愁的基础上多了一层幽怨，她不说话，也不比划了。

大爷爷啐了一口唾沫在地上。

“聋子还会看电视了！真是笑话，还想和我争遥控器。”他轻蔑地说。

此时正值盛夏时节，闷热的空气让人透不过气，天也开始撒黑了，我一路小跑地赶回了家，把刚才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了妈妈。

“唉，都是命啊！女人不容易，你六妈更不容易！”妈妈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不容易呢？妈妈！大爷爷给换个可以看字的台就好了啊！”我不解地问。

“你是孩子，大人的事情不要乱掺和。妈妈给你洗澡睡觉去！”妈妈吩咐道。

晚上我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一闭上眼我就会想起六妈的那双眼睛，那双美丽且充满幽怨的眼睛。

过了几天，我放学回家，听说六叔和六妈动手了，六叔打了六妈，六妈把家里结婚时置办的一些家具摔了很多。

我想去六叔家玩，妈妈不让，妈妈说小孩少凑热闹。

后来，听村子里的大娘们聊天，提起六妈，就直摇头。

“真是一个不孝顺的儿媳妇！唉，每天在家不是和公公吵，就是和自己男人吵。”一个大娘一边纳着鞋垫一边说。

“是呀，一个聋子，什么也不懂，还挺会吵架的，老六那么好的一个男人，她把家里的东西都摔了。”另一个婶子笑着说。

“谁说不是呢？那个女人不仅聋，还是疯子。”另一个女人搭腔。

我眨着眼睛，认真地听着她们的家长里短。

我妈妈提着洗衣服的篮子，从旁边走过，她瞪了我一眼:“回来！红儿！"

回来后，妈妈批评了我一顿，她说以后不要再去婶子大娘们聊天那里凑。

末了，她叹了一口气：“美娥是个好女子，她的命太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