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鞋

“最爱穿的鞋是妈妈纳的千层底，站得稳那走得正踏踏实实闯天下”，这么多年来，离家越远才发现原来母亲点灯熬夜一针一线纳出来的布鞋才是这个世上最好穿的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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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我脚上真菌感染，因为在机场上班，一天至少八个小时得穿上厚重的劳保鞋，春夏秋冬都是如此，劳保鞋透气性比较差，捂着脚，很痒，每次下班洗脚时脚丫子都被我挠得红肿。年初回家，我试探性地问母亲家里还有没有给我留存的布鞋，离家快八年了，我想着母亲曾经给我做布鞋的工具可能都找不到了。没想到母亲先是一愣，吃惊中满是欣喜，她赶紧说道：有！妈给你做了好多双呢，担心你不愿意穿就没拿出来过。说着她轻车熟路地在柜子里的某一个角落抱出来一个大包裹，里边竟满满地摆放着好几双崭新的布鞋。她说：这些年你都不在家，妈没事了也不知道做点什么，就给你做一些布鞋，上次你回家妈在你睡觉的时候量了一下你的鞋的尺寸，你赶紧试试，看大小合适不合适。她在那几双布鞋中挑来拣去，非要找出她自觉很完美的一双给我。好久，她才满意地拿出一双来，然后用一根筷子褥了褥鞋子里边的边角，用手轻轻地拍了一下鞋面上的线绒递到了我的眼前，我接过母亲给的布鞋，脑海里重复着她刚才的神情和动作，内心一阵愧疚。八年后重新穿上这双布鞋，仿佛时间一下子回到了以前，某一个午后，母亲喊我过来，拉着我的小脚丫放在一块糊好的鞋背子上依照轮廓画出了个鞋底来，于是我挣脱着跑开了，母亲拿起剪刀开始细细地剪出鞋底。这一晃不知道多少年就过去了，小脚丫如今长大了，也走远了，母亲却依旧在做鞋，不一样的是做鞋却成了小心翼翼，倘若不是我这次问起，她又会什么时候拿给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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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让我想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不懂事，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其他孩子的脚上开始有了形形色色的小皮鞋，运动鞋，看着他们穿着新鞋奔跑的样子很神气。再看看自己脚上的布鞋，显得格外暗淡毫无色彩。后来当母亲再给我拿出新的布鞋的时候，我没有了曾经的欣喜。我开始对母亲做的布鞋很不屑，有一次，和小伙伴玩，跑得很快，一不小心脚底一滑，整个人重重地摔倒在地上了，鼻子被磕出了血来，膝盖也破了。母亲闻讯赶来，半蹲着给我止着血，我怨恨地喊道：都是这鞋，底子太滑，我以后不要穿它了！当时我也没有留心母亲是什么表情，从那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那双白色塑料底的布鞋了。后来母亲给我买了黑色橡胶底来做布鞋，再没摔倒过，虽然我很想要一双小皮鞋或者运动鞋，但因为找不到排除布鞋的理由也就只能憋在心里。其实这些母亲是看在眼里的，有一次母亲参加家长会，走在路上我就一直盯着前边的小朋友的运动鞋看，于是母亲上前问了一下那个孩子的妈妈那双运动鞋多少钱，回头摸了摸我的头说：等妈妈赚点钱以后给你买一双一样的。后来母亲开始养兔子，慢慢规模扩大到将近一千只，兔子卖了也便有了一些收入，我也穿到了自己喜欢的运动鞋了，终于不用再穿布鞋了，当时好像很开心的样子。现在想想可真是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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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出布鞋的那天，母亲还拿出了她一直在用的针线篮子，里边放着我小时候特别熟悉的工具：剪刀，锥子，搓好的麻绳，各种针线……如今懂了母亲的辛苦，那一针一线是她对孩子的爱，一双鞋，好几层底，她一锥子一锥子地豁孔，然后穿针引线，用力拉紧，每一道工序都不敢懈怠，担心孩子穿着不舒服。一双布鞋做下来，她的手指间因为拉麻绳用力而勒出了一道道或深或浅的血痕，想起自己小时候的不懂事也真的是脸红地无地自容。

返回福建上班后，除了上班期间穿劳保鞋，开会穿皮鞋，跑步穿运动鞋之外，其他时间我都是穿着一双母亲为我亲手做的布鞋。真的，那种轻快的感觉很久违。每次和母亲通电话的时候我都会告诉她多给我做几双布鞋，留着慢慢穿。这也让我能够在岁月漫长中慢慢去体会母亲的爱。她跟我说有时候乡里乡亲的问她孩子都去城市工作了，你做布鞋人家还看得上穿吗？母亲笑着说：这就是孩子让我给他做的。

但愿我们走着走着不要因为工作或者生活的烦恼而忘却了家人的爱，也不要让她们的爱变得小心翼翼。当然，我也忘不了，因为母亲做的布鞋就在脚上穿着。

感谢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