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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年代表公司去菲律宾参加展会，展会在伊洛伊洛的小城举行。飞行两个小时到马尼拉再转机一个小时过去，飞机降落时已是晚上八点多。从机场到酒店的公路没有路灯，一路上尘土飞扬，偶尔闪过的几间民房亮着灯，依稀可以看到房子的轮廓，只有简单的几块木板搭起来。酒店地处算是市中心，对面便是一家大商场。办完入住手续后去吃饭，有中餐，十分惊喜，一碗豆腐汤瞬间抚平了身处异国的不适感。
早上酒店早餐还算丰盛，展会的第一天，要早早去布置展台，只是简单地吃了两个面包，中午展馆提供午餐，吃了一些不知名的酱拌饭，晚上依然是中餐，相安无事。常年体重不超过95斤，我肠胃不好，一年前就发现有胆囊结石，碎沙状，除了切胆没有其他根治办法。但是由于对手术的恐惧，我选择了药物治疗，效果其实并不明显，只要吃了油腻的东西，难消化的，常常会胸闷气短。没想到这次竟然差点死在异国他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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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会第二天，时间比较充裕，早餐吃了几根小香肠和面包。中午展馆午饭供应烤猪肉，控制不住嘴，多吃了两块。吃完午饭后便开始感觉不适，一直打嗝，右胸口下方肋骨处隐隐作痛，呼吸有点困难。这种感觉十分熟悉，通常发生在空腹的早晨，或者吃了油腻的东西之后，这是结石在发作。我去倒了一杯热水，准备吃颗药，当我端着水回到展台，发现今天没有背包出来，强作镇定，安慰自己把热水喝完再走动一下，应该没事的。之前也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没想到的是这一次热水并没有发挥往常的作用。
胸口越来越痛，想着到洗手间蹲一下把气排了就好。在马桶上坐了大概有三分钟，依然打嗝不断，把内衣扣子解开，深呼吸也不起作用了，这个时候我才真的开始慌了。不行，要叫人了，赶紧给同事发信息让她过来，把裤子穿好，要站起来时已经头晕目眩，两眼发黑，气上不来了，心里想着要完。趁着还有一点意识，我用尽最后的力气把门打开，倒在了地上。
当时正在补妆的一位小姐姐听到声音回头一看，尖叫了一声“Oh my god!" 便冲了出去，我隐约听到她在大声喊”Security！Help!" 然后有个穿绿色制服的大哥跑了进来，我躺在地上，脑子一片空白，呼吸开始变弱，这个时候跑进来一个穿红色制服的女警官，让绿色制服的大哥把人群散去，把我的头抱在怀里，掐我人中，不停地叫:"Wake up!" 我自己觉得有点回神了，张着嘴:"I...I..."半天说不出来， 她看着我脸色惨白，呼吸微弱，让同事搬来氧气瓶，即刻给我吸氧。慢慢地，我觉得自己活过来了，有意识了，但是胸口依旧很痛，呼吸还是很困难，我说我想吐。她把我拖到马桶边上，抠喉咙，拍后背，还是吐不出来。
又过了几分钟，感觉好很多了，这个时候听到展馆在广播有一个穿蓝色条纹衬衣的短头发亚洲女性晕倒在女洗手间，请各中国展商注意，请到洗手间来。我把自己的展商证摘下来让他们去展台叫老板过来，估计老板也被吓到了，赶过来时还一脸不敢相信。过了大概10分钟，感觉好很多，工作人员把担架车推进来，要把我移到紧急用的房间去。车子推出洗手间，我没有戴眼镜也感觉到了人群的围观，摄像机，还有照相机的闪光灯。我告诉女警官我有结石，是消化问题引起的，她给我了我一颗药，吃完休息了半个小时，展会主办用急救车把我送回了酒店。车上气氛有点沉重，老板和另外一个同事还在说没有想到人生第一次坐急救车居然是在菲律宾，我说我也是，然后大家面面相觑，忍不住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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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吃了早饭在前台集合退房，展会结束后飞马尼拉转机到香港。老板下来见到我第一句话就是:"Amy，你上电视了！“ 原来是老板吃早餐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客户，客户问他昨天在展馆晕倒的女生是不是我们公司的？老板问他怎么知道的，客户说估计整个伊洛伊洛都知道了，这件事已经上了晚间新闻。这。。。难道要火？然后我就在想等下电台会不会到展馆来采访我啊，在这么小的地方，这个也算个大事了。在去展馆的出租车上我已经想好了要说什么。第一当然要感谢那位发现我并且及时去呼救的小姐姐，第二要感谢那位尽职尽责的专业的女警官，第三感谢展会主办方的帮助，第四要谢谢我的老板和同事照顾我，最后当然要感谢我的运气，活过来了。然而电台的人没有来，真是遗憾。
下午准时到机场准备飞马尼拉转机回香港，以为这次的旅行接下来会顺利ending。结果伊洛伊洛飞往马尼拉的航班延误，我们到达马尼拉机场时，距离起飞已经不到20分钟。菲律宾航空公司的工作人员带着我们一路走快速通道，到过海关的时候，航站楼里已经在不停广播我们三个的名字final boarding。好不容易过了海关安检，有一个工作人员冲过来，拿着我们的护照开始狂奔，回头朝我们喊:" Follow me!" 我们三个开始在机场里狂奔，偏偏登机口很远，这个时候广播还在不停地喊Final boarding，全场侧目。等我们上了飞机，舱门关闭，飞机滑到跑道就起飞了。老板说出差几十年，坐了不知道多少次飞机，这样的情况还是第一次遇到。我上气不接下气，苦笑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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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旅行发生在去年的四月份，现在想起来依然心有余悸。前两天又是菲律宾展会，午餐依然供应大块的肉，我赶紧端着盘子走开，避之不及。这次出行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倒是在深圳湾打车回来时，发现有个怪人在车站帮忙乘客搬行李，他并不是工作人员，有一些乘客会给他几块钱，有一些会说谢谢，有一些人则直接拒绝他的帮忙。在夜色中，我无意扫过他的脸，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看第二眼，那是一张浮肿的，歪嘴的，畸形的让人生怕的脸。我为自己的胆小感到羞愧，这样的一个人，也不知道是什么在支撑他活着。我害怕这世界的残忍，不敢直面淋漓的鲜血，惨淡的人生，不是勇士。当时是周五的晚上十二点，出租车经过科技园，几乎每一栋大楼都有楼层亮着灯在加班，活着真不容易，要经过多漫长的黑夜，黎明才会来临。
后记：去年十月终于下决心去做了胆切除手术，感悟颇多，请看下一篇《取胆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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