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阅读

图 | 网络

三联周刊曾经刊过一期夏日阅读的专栏。

又逢夏日，谨此，纪念我的阅读。

阅读这件事，现在想想，从来都是不着痕迹的。

印象中的第一本读物，应该是《看图说话》，可以说是我阅读的启蒙。

正儿八经的阅读，始于初中时从语文老师那里借来的一部《红楼梦》。

那是一部竖版繁体字的书，很多字都不认识，却并不妨碍我半认半猜地把她读完。懵懵懂懂读罢，不能完全明白所以，却一下子喜欢上了林黛玉。都说一入红楼终身梦，果然没有任何一部书能如《红楼梦》这样，让我流连忘返，结下解不开的情结。千百年来，研究红学的名家比比皆是，我虽然喜欢，却实在不敢说些什么。

最近在读的，是一本丰子恺的专集。原意是借来给孩子读，我闲来无事时翻翻，已然爱不释手。

郁达夫曾评价丰子恺的散文，“与冰心女士不同的一种体贴入微的对于小孩子的爱，尤其是他散文里的特色。”

他屡屡自称“儿童崇拜者”、“老儿童”。他以儿童的眼光为我们描绘一个充满真善的世界，毫不矫揉造作，期间的直率、可爱，读着读着，仿佛心都干净了。离开了这个车马喧嚣机器轰鸣的世界，完全沉浸在小孩子的眼睛中，世界是明亮的、欢愉的，倘若有不开心，也只是因为“小鸡”没有买到。

“剃头匠用刀子在爸爸的后头颈里用劲地割”，为什么阿妈和姐姐都毫不介意呢，华瞻的哭闹是在为爸爸呀，为什么大人竟从来不想懂得孩子的世界。

读他的《儿女》。 “我在平屋的南窗下暂设一张小桌子，上面按照一定的秩序而布置着稿纸、信箧、笔砚、墨水瓶、浆糊瓶、时表和茶盘等，不喜欢别人来任意移动，这是我独居时的惯癖。”“然而孩子们一爬到我的案上，就捣乱我的秩序，破坏我的桌上的构图，毁损我的器物。他们拿起自来水笔来一挥，洒了一桌子又一衣襟的墨水点；又把笔尖蘸在浆糊瓶里。他们用劲拔开毛笔的铜笔套，手背撞翻茶壶，壶盖打碎在地板上……”大人们的不可逾矩，有条不紊，井井有序，一下子被小燕一样的孩子们，打破个彻彻底底，凝滞的空气，瞬时灵动起来，整个世界都跳跃着、欢呼着、喷吐着活泼欢快的气息，充满了生机与家庭生活的情趣。

“孩子们尚保有天赋的健全的身手与真朴活跃的元气，岂象我们的穷屈？揖让、进退、规行、矩步等大人们的礼貌，犹如刑具，都是戕贼这天赋的健全的身手的。于是活跃的人逐渐变成了手足麻痹、半身不遂的残废者。残废者要求健全者的举止同他自己一样，何其乖谬！”此处，嗟叹于儿童的不可避免的成长，终将结束的黄金的时代，一去不复返，是何等的怅惘与留恋不舍。成人世界的呆滞无趣甚至虚假的礼让又是何等的可怖与不讨人喜爱。

丰子恺的笔下，儿童时期是一个人的黄金时代，小小的不谙世事的人儿，却是“身心全部公开的真人”。在女儿阿宝迈进十四岁的时候，他写下《送阿宝出黄金时代》。

“原来你已在我和你母亲谈话中闻知了我此行有早去迟归的必要，决意为我分担生活的辛苦了。我此行感觉轻快，但又感觉悲哀。因为我家将少却了一个黄金时代的幸福儿。”“可惜到你们懂得我的话的时候，你们将不复是可以使我憧憬的人了。这是何等可悲哀的啊！”字里行间欣慰阿宝的承担有爱，又惋惜阿宝的成长终将离开黄金时代。句句字字含情，依依不舍，读来令人动容。

他的作品，不仅仅是告诉读者一个故事，更有一种哲思蕴含其中。从而呼吁成人们“切不可斥儿童的痴呆，切不可盼望儿童的像大人，切不可把儿童大人化。”

可惜我们的成人常常以大人的眼光看待孩子，把好端端一个纯纯净净的孩子成人化，却还在沾沾自喜，实在是可悲。

他的文字，素淡隽永，不加修饰却真实感人。我虽知其好，而不能说其所以好，这滋味，真狠难过。

我想我完全读懂了这本书，却又完全说不出我的感受。

孩童时代是最美的，最纯真的。读着读着，仿佛回到了从前，车马邮件都很慢。一辈子只做一件事，一生只爱一个人。说最简单的话，过最幸福的生活，没有奢侈品，没有宝马香车，只有最宝贵的，一颗感知世事的心，纯净而美好。那，是我所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