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于今之为古文者

        古人为文，必先有所寄，有所怀，有所感，有所思，而后或吟，或咏，或诗，或赋，一一发而为文。故其辞虽华，而不夺其意，其语虽靡，而不害其情。今之人则不然，学既未博，道亦未窥，性非高逸，心不郁陶，徒好逞能文域，弄斧班门，奋其末技，拟作前人。观其文，则无一为所出，咸拾自昔人之牙慧；察其情，则鲜有为其实，悉取法前代之唾余。而其尚有言曰：文必秦汉，诗必盛唐，呜呼哀哉，发此言之先，曾否自问其文其诗，有一毫秦汉神韵，有一分盛唐风骨乎？真乃大言而不惭者也！且夫秦汉盛唐之说，非唯就文体而言之，文必秦汉者，乃尚其雄肆劲健之风，诗必盛唐者，乃推其情切意远之韵，文由心发，诗为情造，不务空洞之词句，不作无病之呻吟，乃其说之本意也，百代宗仰，固亦宜哉。然今之持此说者，以为诗体赋体骈体乃文章之根本，而堆词砌句，藻饰铺排，殚精竭虑，穷极华赡，词则务为古艳，典则必欲艰深，是得其表而忘其里，取其短而去其长，不亦惑乎！然此亦特为其文稍通者而言之，其不通者，不足道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