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油灯
拖拉机手双手抄住那女的后背和脚弯把她抱下车，在她脚踝上系根绳，打个死结，然后松开她脚上绑绳，牵她去渠道沟。渠道两边蚕豆花一朵二朵开放，几只蜜蜂绕着紫花嗡嗡的叫。拖拉机手解开她手上捆绳，接了那条系脚绳，走到十米开外小树下，把绳往树枝上一结，解了裤子，哼着小曲尿起尿来。家晖远远看着说：这小子，见女的撒尿，自已也急了。几个一齐笑，都解了裤扣在路边尿了一泡。
拖拉机到公社十字路口，有两部警车在等，几个办了交接手续，这边解开捆绳，那边用洋铐铐了押上车，三人如梦方醒，呼天坍地嚎叫。那位民兵自言自语道：以为我瞎说，嘴巴还凶，刚才不尿，这会儿她肯定尿裤档里了，可惜了，赌婆小美女！
钱正英一到公社也被公安局抓了起来。此事轰动公社大院，姬家晖一时摸不着头脑，打探不到消息，只得撑着烧火棍灰溜溜步行走回家。
二嫂看看姬谦和文文仍然悄无声息，旁敲侧击，一个嬉皮笑脸，一个羞人答答，总有些心神不宁。马一帖认为只要再添几把火，事必成，于是把马明匡敏请来一起吃晚饭。马一帖是匡敏的姑表叔，马明是马一帖堂弟。一桌人刚倒上酒，电又停了，姬谦赶忙点出油灯。这只油盏是他自制的，他用一个圆形小玻璃墨水瓶，在瓶口盖上块薄铁片，中间开孔插根细铁管，棉纱灯芯穿过铁管，瓶腰箍道麻花铅丝，铅丝末端翘个尾巴，用它挂墙上。灯火如豆，跳个不停，墙上地上跳出一堆堆朦朦胧胧的人影。马一帖见了打趣说道：油灯，美女，还有春风，也很有风味，马明能说会道，今天喝酒请他主持，让大伙儿都乐一乐。
马明的绰号叫阿怪，人长得奇怪，做事也与众不同。他十五岁参加工作，在供销社系统打过酱油老酒，卖过花布黄鱼，贩过木材竹子，购过皮毛人参，走南闯北，见过大世面。在肉摊学斩肉，一年下来就不要用秤，你要二斤，一刀斩了直接丢你篮里，绝无毫厘差错。在门市负责卖水果时，同样的水果能比别人多卖10%左右总价，人家把烂苹果便宜买，他组织职工剜去烂堂，削皮切块，打包成二分钱一份到汽车站、学校、交公粮的粮站去卖。点子象壁虎捕食，出其不意。前年，他弄了几百万尾鱼苗，鱼苗是计划外物资，他硬把它包装成国家计划物资，卖到黑龙江一个国营农场，换了一万立方米木材指标，又在东北上海江西把这指标在供销系统倒腾几次，半年指标扩大三陪。年底他采购回来一批东北人参，领导想直接把十五根一级人参送人，不入库，要他变通处置，马明怕以后说不清，死活不签字，领导认定他没担当，寻个茬，把他贬到上泾门市部。
马明从县城调到乡下门市卖了一年布，听说南望公社想自办供销社，便向任仲义毛遂自荐。任仲义是个谨慎的开拓者，他设想创办第二供销社，是兰陵全县首创，虽得到个别领导支持，但圈内议论甚至反对的人很多。有人说他是困在白蓆上做梦，想挂羊头卖狗肉，走的是资本主义道路，早晚要翻船。任仲义是第一次见到马明，见他弱弱瘦瘦、鼠头鼠脑，行为唐突，说话直白，这年头不赏识毛遂自荐的人，断定他是个厚脸皮，很可能是个骗子。任仲义到县供销社及马明工作过的地方四下探听，倒打听得马明确实有些真本事，但有一件事让他不放心，听说这人好色，三十好几了还不结婚，不找黄花闺女，喜欢与少妇鬼混，这是人品甚至是政治问题，是择人的关键要素。任仲义听说马明与姬家熟悉，便把侦查他生活作风的任务交代给了姬家兄弟。
二哥听说马明在东北有销售鱼秧门路，赚头比本地翻番，马明又一口答应帮忙，心里乐开了花，向任书记介绍马明是年初一贴财神，口里一百个好。姬谦先向马一帖打听，听了差点惊掉下巴，马家尽出奇人怪事，可心里还不踏实，又直接询问马明。马明实话实话，自己虽只有一米七零个头，但那命根长得奇大。开始自己并不晓得，二十一岁时谈了位姑娘，这本是无师自通的活儿，二人在宿舍偷尝禁果，因为无知，所以无畏，差点把姑娘弄得大出血。马明以为自己技术不熟练，那姑娘倒心细，咨询结过婚的好姐妹，那位姐妹好奇尚异 ，吩咐姑娘把马明平常与激动时的尺寸都量上，好姐妹向她分析说：不是技术问题，这事无需拜师，是你俩家伙不配，你遇上奇人了。吓得那姑娘立即与他中断关系。因信息闭塞，马明无法查阅相关资料，只得回家请教马一帖。马一帖虽是传统郎中，但还是秉承科学精神，对马明进行解剖学分析，他那东东奇粗奇长，是凤毛麟角的稀世奇宝，世上男女的宝贝都是国际通用标准件，他的活儿却是超级非标件，般配对象也凤毛麟角。这活计又不能公开招标尝试，理论上说能技术控制，而人有动物性，一冲动，不易拿捏分寸，一不小心会伤害对方，宝贝成了累赘。十几年来马明谈过几位少妇，因有血的教训，自然得先试试，没找到合适的，在外又添了个绰号叫大卵，落下嗜好少妇的坏名声。去年他在兰陵城里寻到一位寡妇，小部件贴配，准备五一劳动节结婚。任仲义听了大笑，说：海水不可斗量，人不可貌相，个人隐私，不能算问题。任书记又请姬谦写封推荐书，举贤不避私，马明被招到公社筹建第二供销社。
马明今天送给姬谦文文二本手抄本，准备说个煤油灯下读禁书的真实故事。他请大家各喝一大口酒，然后说道：旧年我被贬到泾上，门市部有三个小伙子一个老娘们，十天有九天停电，一到黄昏，我们三个就侃大山，老娘们在一旁边听边扎鞋底。每晚，听塘河湍急的流水声，听街上行人的脚步声，猜那家的狗叫声，象庙里三个和尚，把几本手抄本都背熟了。马一帖说：你是想说旧社会还是想讲和老娘们的爱情故事？
马明笑道：那老娘们月经都快没了，还有屁个爱情故事。我们点盏美孚灯，S形灯罩曲线玲珑，晶莹剔透，如美女胸腰，凹凸有致。我发现玻璃罩顶端温度很高，在横梁上做个挂钩，吊上水壶，一小时能烧开半壶水。秋天，我们在塘河抓到八只螃蟹，把它洗净放在壶里，吊在灯罩上烧。只听壶内蟹脚声声，听得人心发痒，浑身起鸡皮疙瘩。小赵拿《少女之心》在灯下朗读，“那是我少女时代的一段往事……初恋时的心情，那是多么浪漫，女孩子平时是那样斯文，可一旦接触异性，她们就会开始不顾一切地去追寻男女之间的乐趣，甚至比对方还要主动百倍。”壶里螃蟹配合着小赵，狂野地骚动起来，象新婚之夜忐忑不安。“回忆是甜蜜的…人生如梦，转眼百年啊！”此时壶中的螃蟹似乎安静安祥了。小赵继续读道，“我只要一接近他，全身就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读到这里，螃蟹已无声息，如少女被驯服一般。可我们心潮澎湃，可怜的螃蟹啊！
马一帖笑道：马明是个流氓虐待狂，用油灯火焰，螃蟹的毛脚玷污两位美女纯洁的心灵。
马明没与他调侃，请他干了一杯酒，继续说道：冬天，我们到田里挖了十二条泥鳅，斩二斤猪肉，加了姜葱酒糖酱油味精，泥鳅炖猪肉。我把搪瓷缸用铁丝揽要捆住，挂灯罩顶上，让它慢慢煨炖。一会儿，香气四溢，那老娘们边结头绳边用鼻子不停嗅闻。小赵读《一只绣花鞋》，“老孙头一进教堂，顿觉进入另外一个世界…走上楼梯猛一抬头，只见在楼梯口出现一个高大身影…这是个美丽的女人，那女人两只眼睛露出凶光，脸色惨白…老孙头只觉头上挨了重重一击。”老娘们眼里露出惊吓样子，嘴上说，你别吓我，两只耳朵却竖得象二面小旗，心里想听。只听搪瓷缸啪的一声，四裂开来，扎向油灯。四人本能地往后避让，都跌了个四脚朝天，肉没吃着全弄了一身油污。后来发现原来那是社办厂生产的劣质瓷缸。
那晚，文文和匡敏躲在被祸看了一夜手抄本。第二天，文文红着眼对姬谦说，学校推荐她参加学毛选宣讲队，正好组织收缴手抄本，想把手抄本上交，作为对组织的见面礼。姬谦知道她为上大学装积极，心里不爽，说：你想积极就自已抄一本上缴！文文说：落后分子！为此，二人怄了二天的气。
友友们，中秋快乐，万事顺心，幸福安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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