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8年,那一年的冬日,冷冽的风如刀片在脸上刮。年仅八岁的一巧,被因长期饥饿而面黄肌瘦的父亲送到潕水河畔的一户田姓人家中,从那以后,一巧就有了一位比她大三岁的丈夫。
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八岁的一巧已经非常懂事。她知道自己在外人看来就是一个买来的奴仆,所以就非常有自知之明抢着活干,时间一长,她也把自己当成了一个奴仆,而不是童养媳。
一巧第一次见到绍军的那天,天突然下了鹅毛大雪,绍军从漫天飞雪屋外急匆匆的跑进宅子,经过一巧身边的时候带起一阵寒风,快的一巧都来不及看清的脸,留在一巧脑海中的画面只有绍军抬脚迈门槛的那只鞋,黑色灯芯绒料的鞋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泥点,白色的厚鞋底周围已经被泥巴完全糊住!一巧当时没了反应,直到旁边华嫂子的声音传到一巧耳朵里,她才反应过来!
“一巧,快把少爷刚刚踩的脚印收拾一下,老爷马上要回来了!”
一巧连忙说:“哦,好的好的!”
华嫂子是田宅的短工,每天早饭之前上工,晚饭之后下工,每个月领固定的钱补贴家用。用她自己的话来说“比起那些吃了上顿没下顿,甚至于连上顿都没有的人来说,我真的满足了。”
晚饭的菜快上齐的时候,老爷顶着几寸厚的雪家来了,回屋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就去堂屋吃饭,路过一巧身边的时候,还亲切的拍了拍她的头!
煤油灯的光铺在窗前的雪地上,大朵的雪花从漆黑如墨的天空落下,安静地仿佛整个世界都失了音,一巧思绪飘飞,父母和两个弟弟他们在干嘛呢?会不会想起她?有没有吃饱饭?她来田宅之后,每天都会无数次涌起对他们的思念!
堂屋里面渐渐的开始有了声响,一巧知道晚饭大概已经吃完了。于是就和华嫂子进去收拾碗筷!进门就感觉敌视目光如芒在背,一巧下意识的侧头看向那个坐在老爷旁边的少年,那是一双深邃的眼睛,带着打量和探究,乌青的刀眉微微蹙着,略白的薄唇稍稍抿着!一巧低下头,利索地把碗筷收拾好,然后快速的走出了堂屋!走了几步才暗暗输了一口气!
从那以后,她尽量减少存在感!几乎和绍军没有任何交流,直到第二年开春,元宵节的那天晚上。一巧吃完元宵,收拾碗筷之后准备回房睡觉!正走在廊上,绍军的声音突然钻到她耳朵里:
“一巧,等下,我跟你说个事儿!”
她楞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绍军是跟她说话。连忙转过来,正对着绍军说:
“什么事儿啊?少爷!”
她听着他幽幽的声音传来“去年卢沟桥事变之后,我们私塾的先生就提议我们进军校,学成之后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去。而且他也要弃笔投戎,奔赴战场了!从去年下半年开始,县里越来越多的人都去应征当兵。我去年跟父亲说了进军校的事之后,他一直没有同意,现在终于点了头。我开春之后就要进军校了,军校纪律严明一年四季回来不了几次,毕业之后又要上战场,还不知道有没有命回来。”
他停了停,想了一下,又说道:“我跟父亲说了,如果你想走,他不会强迫你留下!你多多保重!”
说完,留下没反应的一巧就离开了!
一巧平时也会听到周围的人谈起外面的变化,比如米粮价格又涨了;谁谁谁家的孩子又饿死了;哪家儿子参军了等等!只是因为一巧还小,又有一个尴尬的身份。带她聊天的人很少!
今天听了邵军说起的这些话,才亲身体会到战争给自己生活中带来的变化。她开始有点恐慌,害怕自己的弟弟变成那谁家饿死的孩子,害怕父母因为高涨的粮价压垮身体,她更害怕如果绍军以后真的不回来,她该怎么办?!
来田宅之后,她就从没想过要回去,来田宅前那个晚上的情景还历历在目,母亲抱着她不说话,她却能感觉到母亲无奈和愧疚,那摇摆的油灯背后的昏暗,让她无比恐惧!
一夜无眠,次日一大早,一巧就听到绍军凌晨去了军校的消息!从那以后,一巧开始过着等待绍军回来的日子!
情在时光的每一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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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深“浅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