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时好吃水煮鱼的你,面包蘸老干妈习以为常,豆腐脑泡辣椒油不以为意,天算地算,并没有想到余生会和油腻腻长相依,直到现在你也在好奇,油腻都去哪了?
微疲的身体,内干外油,油腻意味着破相,你偶有自负,回光返照,在身上看到青春的影子,可油腻拖累了你,当你在别人身上感受荷尔蒙时,意识到自己正走在一条油腻不堪的路上,仿佛又找到年轻时不修边幅,在油渍麻花的黑饭馆儿里暴食的感觉。 你悔恨当初,大妈无视你女朋友,直夸你帅气高颜值时,你没有替女生考虑计议,追疼你前任几秒。现儿今,夸你好看的知己早已消失,偶像包袱丢的猝不及防,你可以在宜家的大床上兀自葛优躺,你也时而会看见岁月的摧花辣手,摸到内心的三千落差,在噩梦里破译自己将是被率先淘汰的80后。
你每天努力起床,后背坚硬,面对镜子里面的开拔模样,尴尬不失礼貌的对视,头发稀疏,左偏则右少,右挪则左绌,不偏不倚,两厢不忍卒视。言语乏味,面目可憎。每天和雾霾一起降临的油腻,如期而至。为了青春最后的荣光,藏好鼻毛,洗油革面,每天一洗意义大于形式,奈何包浆迅速重新占领高地,周而复始,考验着耐心体力。你发誓保住头顶最后那片阵地,不坐光头司令。有人无意中碰了你的头,蹭得一手油腻腻,嫌弃地在你衣服上抹蹭,你知道自己多了一种排斥进一步性接触可能的特质。
你油腻腻样子,其实也还不算老。单位里混不上绺的老同事,论资排辈,道阻且长,姓字前自动加老,隔壁办公室老王,给你一种人生若只如初见,东风无力百花残的感觉。老同志老吾老,新员工小吾小,你默数年龄,参照辈份,正是上有老,下有小,自己踽踽独行,夹在中间腻腻歪歪。老油条嘴角冒白沫,说话喘粗气,开会时呼噜声乍起,接完电话接着睡,油腻中年不在意年轻人的看法,小鲜肉少年不知油滋味,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对干涩的核桃。油腻像张网,恣意弥漫饶过谁。
你心有不甘。久油成医,要反抗要干爽,管住嘴,迈开腿,默默收起保温杯。改变饮食习惯,加强体育锻炼,制定食谱,忌口健身,早睡早起,穿起运动鞋,亮锃锃恶心,皮鞋扔一边,避免大脑皮层受到不良刺激。志在必得,人定胜油。洗脸要净油,洗头要无硅,控油去污广告,如数家珍,能去一切油,真实不虚,可每次依然止于不垢不净。渐渐地,时光锋利,头发越来越少如蚂蚁搬家,皮肤且油且暗似愚公移山,你的心气此消彼长,识时务地放弃抵抗周旋,不再对过去有任何幻想与留恋。任油脂浸旧了容颜,浮薅去头发,脂肪肚腩齐堆,汗渍油腻共舞。
在油腻的世界里,你重塑自我,油且益坚,油腔滑调。你最脆弱的时候莫过于,某天电梯门打开,正是单位里新来的女实习生,你心中的理想型,对视的时候,青春逼仄,令人惆怅,一瞬间的突然,你心中默念事业未竟身油腻,长使英雄泪满襟,怆然在年轻人与中年人的夹缝中发现新的物种。每一次街上看到情侣打情骂俏告诫自己非吾族类,每一次撸串儿直奔下三路聊骚,每一次拔罐儿紫黑的印子都提示你自带湿油体质。
可你不得不面对应酬,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耳酣脸热,早上的发狠早已荡然无存,夜晚属于脂肪肝高血脂。你偶尔也会摘下珠串,带上手环,像大妈跳广场舞一样,跑步的氓流中多了一员,在健身房,在公园,在深夜的街头,这样的习惯不知道坚持到第几天放弃。出差,应酬,雾霾,陪孩子,老婆突然的关心,每当放弃的时候,你搜肠刮肚安慰自己。某天当你看到“人的本质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顿时如坐针毡,你翻开手机通讯录一查,仔细看了半夜,写满了“油腻”。你安慰自己,原来生活从来如此,油腻和男性激素一样,不溶于水,男人油腻,原来表里如一。看着自己二十出头的照片,青春无油,恍如隔世,如果有苟且,姑且算吧,知道生活的真相,勇敢前行,生活与生存,扛在两肩,不只持重,也要平衡,左手握着体检报告,右手擎着工作目标,贩夫走卒劳动人民,你不是苦难艰辛乏味无聊的榨油机,一身油腻正是生活的润滑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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