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常占四时春(103)
焦小桥
月季艳不过牡丹,清不过莲荷。就算与蔷薇科的姐妹们比,香不过玫瑰、繁不过蔷薇。然而,月季却从后两者的夹缝中穿出苞来,与前两者同列为中国十大名花。原因恐怕只有一个,也即其名所示——月月盛放,季季长开。若逢闰月,月季毫不惫懒,照样多开一回。
花卉概有别名,月季居多,但大致未脱此意,不是明示,就是暗喻。“月月红”、“四季花”、“长春花”不用多说,“斗雪红”、“艳雪红”极言月季斗艳冰雪,其他气候情形可知。“胜春”尤妙,一年四季以春最美,既是胜春,便喻赢了所有香色。宋代的宋祁道得恰好:“花亘四时,月一披秀。寒暑不改,似固常守。”在没有暖棚温室的古代,植物均按自然规律盛衰荣枯,月季于是出类拔萃,甚至超越了花魁——牡丹和芍药。苏轼有诗:“牡丹最贵为春晚,芍药虽繁只夏初。惟有此花开不厌,一年长占四时春。”
月季诗词以宋居多且佳,但一如她别名,大致未脱此意,不是直述,就是曲笔。宋祁诗中,有“群芳各分荣,此花冠时序。聊披浅深艳,不易冬春虑”两联,一直一曲,先直后曲。后一联为全诗最运巧思处。上联起手一个“聊”字,点出月季淡妆浓抹毫不费力,倒也罢了;下联一个“虑”字,却置于全句的最末,与句首“不”字生拆遥映,岂独为合韵那么简单。若将此句还原为“不虑冬春易”,那么上句就成了“聊艳浅深披”;若作对联看,则将上下句颠倒即可——真有异想天开之趣。
不过巧思实非人人可得。张臬将月季比作下了凡的仙,老老实实地说:“月季只应天上物,四时荣谢色常同。”相比之下,徐积更高一筹:“谁言造物无偏处,独遣春光住此中。”徐积认为月季本是凡花,只是受了造物点化。他另有一句,更妙:“一从春色入花来,便把阳春不放回。”这次的主角从造物变作了月季,月季成了仙。
杨万里则将主角从月季变作了人、变作了自己。腊月前的一日清晨,他见园中月季盛开,脱口便说:“只道花无十日红,此花无日不春风。”又想新年将至,于是“折来喜作新年看,忘却今晨是季冬”。折得一枝美丽月季,心情好得忘了节气,杨万里也成了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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