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孩子爱哭,哭时满面通红,脖子上青筋突起,似蚯蚓般弯曲,根根可数,且声音宏亮,眼泪鼻涕和口水像未关紧的自来水笼头,源源不断,令旁人看着既可怜又可嫌。
也许是我骨子里潜藏着“男儿有泪不轻弹”的意识,对于杨杨爱哭的毛病,我深恶痛之,常常采取“以暴制哭”的办法,即你越是喜欢哭,我越是让你哭个够!每每孩子哭累了,他便会自己擦干眼泪,抱着我的双腿,抽嗒地说:“妈妈,杨杨听话,杨杨不哭了。”这时候,我才会弯下腰来,将他抱在怀里,亲吻他粘粘糊糊的脸蛋告诉他:“杨杨是个男子汉,对吧?以后可不能随便哭了哦,这样妈妈才会喜欢你。”
也许是这种“以暴制哭”的结果促使孩子得了疝气。想不起那天他又是因为什么不如意而大声哭闹,我守在一边无可奈何正想施以家法时,猛然瞥见孩子的胯部冒出一团松弛的肉球来,我急忙将他抱在身上,用手仔细抚摸,肉团忽然不见了。于是,赶紧将孩子抱到医院,请医生检查,医生摸了一下,不满地说:“什么也没有呀,大惊小怪!”我说不会吧?刚才他哭的时候明明有个肉球。医生说:“那你等到他有的时候再抱来看看。”
正是盛夏酷暑的高温天气,孩子一天到晚身上只穿条青蛙裤在走廊里奔来跑去,我忧心忡忡地盯着他,想找到他哭时的病症,终于在又一次发现了孩子胯部的肉球后,我和国宝急匆匆将孩子抱到医院,挡住正准备下班的医生,请他检查,医生说这是疝气,要动手术切除。我一听就傻眼了,怎么?杨杨才一岁零四个月,再过两个月就要送他上幼儿园了,怎么在这节骨眼上得了疝气要开刀呢?问医生,医生说男孩子得疝气有两种可能,一是哭多了,气顺不过来;二是有家族遗传。哦,我恍然大悟,这两种可能杨杨都存在,平时不管什么事不顺心,他都喜欢嚎啕大哭,他的爷爷60岁时开刀切除了疝气。
想到儿子小小年龄就要承受刀割之苦,我于心不忍,可如果不赶紧为他做完手术,以后上幼儿园时,他还得哭闹一段时间,那样会加重他的病情。迟切不如早切,一咬牙,我和国宝跟医生商量好等天气稍许凉爽的时候就送孩子来开刀。
老天爷好像是要特意照顾我们一家三口似地,两天后,天气突然间变得阴雨绵绵,凉风习习,眼见活蹦乱跳的孩子在我的怀里打完麻醉针后,眼皮慢慢耷拉下来,身体也逐渐变得柔软而失去知觉,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滚落下来。国宝从我手中接过软绵绵的孩子,交到医生手上,我们跟着他们走到手术室门口,看着他们的身影闪进那道透明的玻璃门后,门突然在我们面前“砰”地一下关紧,我们的心也跟着他们一起“砰”地一下被关了进去。
没有时间概念,也没有说话的欲望,我们就那样默默无言地静候在手术室门外,神情紧张地等待着。我的心似乎被医生紧紧抓在了手里,用各种冰凉的器械一点一点地切割着,疼痛的感觉仿佛一下子传导到全身,我忍不住颤抖了一下。我对国宝说:“我现在好后悔,后悔不该让儿子哭这么多,后悔这么小就让他承受这么大的痛,后悔……”他用手势制止我,轻轻地安慰我:“医生讲了这只是个小手术,半个小时就出来了,我们别紧张好不好?要不,你先到病房里去休息一下,我一个人守在这里等儿子出来。”
我摇了摇头。终于,在我的腿逐渐麻木之时,孩子被手推车送出了玻璃门,只见他双眼紧闭,微微呼吸,额头上插着吊瓶的针管点点滴落着冰凉的液体,我被抓在了医生手里的心一下子回归了原位,我缓缓俯下身子,紧握儿子温润的小手,任由泪水慢慢滴落。
幼儿园的“小管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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