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您不结婚吗?”
“我是不婚主义。人生中只有这个房子,那只猫,和我自己,是我能够承担得了的东西。超过这个程度的金钱和精力,是没有必要付出的。”
2006年,《不能结婚的男人》中洁癖又毒舌,生活追求极致的仪式感而认为人际关系是累赘的不婚物种让人耳目一新。
2016年,《逃避可耻却有用》里程序员草食男和硕士毕业却求职失败的gakki契约结婚,把婚姻当职场按劳动支付工资,梦幻设定下包含的社会性话题也引发了巨大的讨论。
2017年,这种男人从日本流行到韩国。独居、养猫、不婚主义,十足的性冷淡选手,totally“油腻”的反义词。
01 聊聊结婚
建立婚姻的基准...需要爱情这种吗?
相爱就要结婚吗?不一定。
反过来,结婚一定要相爱吗?似乎,也不一定。
这世界几乎所有的东西都是饱和状态了,也因此所有的基准都应该重新树立。比如,婚姻。
《今生是第一次》里,编剧给出了一种新型婚姻模式。
男主南世熙,IT公司程序员首席,房奴+猫奴。非常理性及现实主义,分析问题完全靠数据说话,买房已考虑到老年的健康管理,严格控制每月收支,目标就是尽可能快地还清贷款,认为没有必要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建立家庭,甚至在投资发表会上说「结婚是为了保留基因的一种社会制度」。
女主尹智昊,首尔大学国文系毕业的高材生,30岁了还是助理编剧,主要任务是给剧本植入广告桥段。付了房子的首付,房产证上写的却是弟弟的名字。在父权家庭长大,弟弟和女友怀了个男孩,自己从家里搬出来,没地方住,没有事业,也没有爱情。
两个人就这么戏剧性地契约结婚了,因为男主需要有保障月租收益的优质租户,女主需要一个不用保证金还能降低月租费的房子,而结婚满足了各自的需求。
对于两家父母来说,男方有房,女方毕业于韩国第一首府却又失业(意味着既能树立书香门第的脸面又可以打理家庭事务),这个搭配也满足了双亲的欲求。
纯理性地讲,这种婚姻模式挺理想的…
美国经济学家、社会学家加里贝克尔认为「结婚的预期效益大于单身时,人们才会选择结婚」。
双方目的明确,在满足需求的基础上如若建立起感情是最好。即使没有的话,两个人做出这个决定后的生活状态和质量上的改善,隔着屏幕都感到舒服——
女主:“饭也香觉也香,美美的早晨,不用500万元的保证金,还通过结婚降了5万元的月租,真是神来之笔啊。”
男主:“真舒服,猫也舒服,我也舒服。多久没有过过这么舒服的周末了,再也不用被相亲打扰,不用因为分类回收而烦恼,竟然只靠5万元月租找回了这么宝贵的平稳。”
说白了就是各取所需。和一个人结婚总会图点什么吧,你不图对方好看,不图对方有钱,不图才华能力,不图贤惠持家,不图对方爱你,你在搞慈善吗?
02 聊聊房子
房奴族和YOLO族,你怎么选?
「YOLO」这个词,我第一次接触到是在《花样青春非洲篇》,柳俊烈他们遇到开着房车独自非洲旅行的女大学生,他说女孩子一个人旅行很帅,对方回复YOLO,即you only live once,你的人生只活一次。
剧中也出现了一个YOLO族,认为房奴很可悲,宁愿买一辆非常非常贵的摩托车。
男主的反驳有点振聋发聩,「你只是想相信自己是在享受每个瞬间,YOLO就是包含在虚无主义中的消费形式,就算去挣钱去攒钱,却什么都实现不了,只是在用瞬间的消费去逃避。」
这个观点很有讨论性。当代青年都卯足了劲想变「有趣」和「酷」。
但你是真的爱好丰富,还是掉入商家制造的消费陷阱?
你是真的关注生活,还是陷入营销号给你兜售的生活方式?
你是真的本身有那些特质,还是照着条条框框在建立经营自己的人设?
有趣,YOLO,享受生活每个瞬间……这些本身都没有什么不对,但当这些成了一种大众狂欢后,多少就有点变味了。你会发现达到大众意义的「有趣」并没有太难,只要投入时间、精力和财富,就能有趣出个大概,有趣得千篇一律。
感谢南世熙,这个韩剧里需要还贷的男主,为处在心尚且还不安定的年纪的我展现了房奴生活,让我发现,诶,似乎这个选择其实并没有那么“可悲“(如果有钱来选择这些方式去支配的话)。
在女主感叹那你这辈子都要为了这个房子工作啊,他回答「在韩国有比不动产更确定的东西吗?」买房这件事儿,在东亚文化里好像都是逃不开的话题。
不过感觉两种生活方式没必要捧一踩一。就像拍恋爱中的同一件事,导演可以把它拍得琐碎无聊,也可以拍得浪漫生动,这个表达本身就加了主观的滤镜。
看男主勤勤恳恳攒钱买房还贷觉得这样生活地很认真,看那个在身体力行去满世界闯的姑娘也会打心底佩服她。都是各自选择的生活方式。
每个人的人生,目标都是不同的。别人引以为傲的你看不上,你沾沾自喜的或许别人根本也不屑一顾。
03 聊聊年轻人的生活困境
又是熟悉的1988。
编剧把女主的年龄设定在1988年,如台词所说,这一代人「出生于韩国最璀璨的时期,却也经历了韩国最不景气的时代」。
1988年,韩国举办了汉城奥运会。作为曾经的亚洲四小龙之一,80年代韩国实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1995年,韩国人均GDP达1万美元。然而历史随即又开了一个“大玩笑”,1997年亚洲金融危机使韩国经济受到重创。
这是同时经历过富裕和贫困的世代。而30年后的这代年轻人,陡然而来承受着各种压力。对他们来说,人与人之间产生纽带,经营制造浪漫这种平凡的小事,都变成是在消耗费用和能量。
和台湾社会的「22k」(指台湾大学生毕业后的起薪,22k是22000元新台币,折合成人民币约为4900元)类似,韩国早前也有「88万元世代」一说,在2007年韩国经济学者吴熙勋与记者朴全一合作撰写社会学专著《88万元世代》一书后广为人所用,该词指的是韩国从事非正职职业(即约聘制)的20岁左右大学毕业生平均月薪只有88万韩元(折合成人民币约为5000多元)。
2011年,「三抛世代」被创造并开始流行,指韩国社会年轻人生活压力沉重普遍放弃「恋爱、结婚、生小孩」。
没过几年,这个词不断升级,除了上面三项,年轻人继续扔掉了「人际关系、购房」,接着「梦想、希望」也被20代30代的人抛弃。
从三抛到五抛到七抛,年轻一代用着自嘲的流行语向时代呐喊,越抛越多,乃至变成了现在的「全抛世代」,正式宣告自己什么都可以放弃。
是不是很眼熟?
流行语的诞生与社会背景有关,一定程度也是一个国家年轻人的处境的反映。国内经济飞速增长,而中文互联网放眼望去,遍地脱发、秃顶、过劳肥,这边刚青年养生完,那边开始了中年危机,流量写手们无止尽地贩卖焦虑。
每一代都是一个时代,上世纪末新世纪初,没经历过饥荒战争和大的变革,80后独生子女、90后互联网原住民,我们这些现在步入职场家庭的中青年们,大抵也算是在小康家庭里安稳地成长起来的,如今普遍一边丧一边快意生活,一边迷茫一边及时行乐。
《今次》里女主面对妈妈对自己为什么要结婚的质问,反问自己有什么资本,写作是家里有钱才能去做的,如果没有钱,有什么资格谈梦想。
这当然是气话,但也非全无道理。不必考虑生计,就可以去尝试更多的事去专注所爱。梦想和生存扯上关系,当然也有一些人能平衡好做到顶尖,但大多数人都难免对生活妥协。把最喜欢的事情当职业,一分得是一分喜,但一分失便是十分百分的痛苦。
20出头初出来为了理想闯荡,觉得这么大的城市,总有一个地方需要我吧。然后一头扎进生活的漩涡,被推着走了很远,其实根本没看清方向是否正确。
面对眼前的不同分叉路,发现上天并不是告诉你还有这么多选择,而是你又多一条路走不通。
04 聊聊女性
女孩子就该温柔,体贴,过平顺一生吗?
11月2日,《2017年全球性别差距报告》发布。十年来,全球女性在健康、教育、经济和参政领域地位在2017年首次出现倒退。中国排名下滑一位至第100位,是新生人口男女比例失衡最严重国家。收入与高管政要人数持续下降,女性花在家务等无偿报酬的时间是总劳动时间的44.6%,男性仅为18.9%。
韩国的女性地位也很低,《非首脑会谈》里曾对相关话题也讨论过,我记得那一期中国还在第80多位,日韩排名都在一百开外。
剧中婚礼女主妈妈的信让一众人哭到晕厥,不过前面因为不办婚礼母女在卧室的争吵戏也很揪心。
你觉得「温顺、体贴」是在夸你吗,别人只是觉得这是“适合当妻子”的好品质。婚礼程序繁琐归繁琐,但反映的是婆家重不重视。为什么工作不干了,我送你上首尔大就是为了让你嫁人的吗?
在此前,这个角色在家庭里的失语成了一件司空见惯的事儿。
妈妈这些年下来也有不甘吧,虽然自己婚后为家任劳任怨几十年,成了一个没什么地位和发言权的家庭主妇,但还是希望孩子能过出自己的人生,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梦想。
所以往常都没什么意见的妈妈在两家相见礼上态度坚决地指出一定要办婚礼,平时都看丈夫脸色的妈妈在全家人面前发脾气说女儿哪里像自己了。
三个女孩的三种婚恋观
30岁这个年纪,同期生应该都扎稳脚跟,发展得很好了。毕业于韩国第一学府,女主选了编剧这么一条看不到头的路,如今失业为了住处和房东结婚。按世俗对「成功」的标准,女主混得有点“惨”了。
除了男女主的主线,另两位人生追求截然不同的女性好友的经历也代表着各自的价值观。
女主好友a,禹秀智,全心投身于事业的职场女强人。干练,能力强,恋爱观前卫,随身携带安全套,最不认同拿自尊感和结婚进行交换。
虽已是外人眼中光鲜的高级OL,但作为一个月薪族大晚上一个电话就得赶回去加班。有自己的车,也还是蜗居在城市一隅,住的房间很小,朋友来家里借住就打地铺,自己睡地上。
在以男人为主导的职场上,还不得不忍受同事上司各种明里暗里的性骚扰。
和喜欢的人渐渐走近,公司里有人闲话她靠身体迷住男人,她就和对方保持距离了。好不容易靠能力在职场里一路摸爬滚打起来的,工作就是一切。
女主好友b,杨浩朗,爱情比天大的简单小女人。从17岁开始就梦想结婚成为一个好妈妈,和创业男友谈了七年长跑恋爱还没被求婚。
30岁的她哭着跟朋友说,我不像你们一样了不起能自己生活,结婚就是我的目标怎么了。
无论哪一派的女性都有自己的难处…
这部剧被很多人称作是韩版《逃避可耻却有用》,我不是很认同。除了程序员男主、契约结婚的设定很像,后面看下来就会发现内容侧重点很不一样:
《逃耻》触及的社会议题更倾向于表现家庭主妇的劳动价值。编剧以“雇佣婚姻”的新型形式,告诉你主妇的劳动时间是一年2199小时,这份工作价值年薪为304.1万日元。
而《今次》更像在展现80后、90后当代年轻人的艰难处境,携带着一个又一个的话题。房奴、婚恋观的碰撞、两代人关系、事业落魄、职场女性境遇、父权社会的重男轻女,理想无处安放,都带给人强烈的代入感和共鸣。
又丧又治愈,又治愈又丧。
反正,「世界不会变得更好,理所当然的,我的人生也不会变得更好。有可能我们不是为了更好的明天,是为了避开最坏的明天,而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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