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火车

那个时间是年轻的时候，有一年的冬天，在北方，雪还没有下来，寒冷而萧索。

在冬天的前面，我遇到一个女孩，有些春天的感觉，却没有说什么。

春节来得早，阳历新年才过去几天，在外的人就开始坐火车往家里奔，我也准备着回家的事情。

女孩也要回家过年，走的时间要晚一天，我把车票往后推了一天。

放假回去过春节就像水库开闸一样，在很短的几小时里那个地方的人一泄而空，下午房间都空得差不多了，剩下来吃饭的人没有几个。傍晚的时候，我去女孩的宿舍，女孩在煮方便面，让她顺便帮我煮了一包，我下去寻了一些菜上来，吃面时问了女孩凌晨的出行。

是凌晨五点多的车，公交还没有开，要三点起来拎着行李走到火车站，说可以送去她到火车站，女孩没有说什么。

晚上宿舍灯光昏黄，楼道安静，暖气有些热，吃完女孩出去把碗一起洗了，我随手找了本书来看。

有人用黄军挂背了一袋苹果过来，坐了一下，女孩回来，将那一挂包苹果递过来给我，我没有接，搁在桌子上。

女孩第二天凌晨要起早赶火车，十多点多钟，我就离开了。

晚上睡着了，说凌晨三点起来送女孩去火车站的，醒来的时候，时间已经五点多，火车开远了。

出来站在台阶上，寒风吹过，我不知道凌晨的故事。

白天我无聊地待过一天，到傍晚坐上火车，然后再转乘轮船转乘汽车，回到家差不是小年夜了。

到家的时间是腊月二十四，大寒节气，雪下了下来。

我写了一段话在日记上：

x年x月x日

走的时候一片空白，回来仍然是一片空白

春天过去见到女孩的时候，桃花红了，梨花白了，她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说什么，一直没有说什么。

然后是夏天，她去了洛阳，看北朝的佛像，我去了北平，游荡在街市。

然后是秋天，回到原来的地方，谷子黄了，苹果红了，黄昏的时候，从柳树边上走过，柳树开始落叶了。

到了冬天，我走的时候是冬天，雪还没有下下来，差几天就新年，她来送我，没有说什么，我也没有说什么，一句话也没有说。

上车后，想说点什么，还是没有说什么。

就一路地走了。

在昨天看到了一首诗，是土耳其人塔朗吉写的《火车》（余光中 译）

去什么地方呢？这么晚了，

美丽的火车，孤独的火车，

凄苦是你汽笛的声音，

令人记起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我不该挥手舞手巾呢？

乘客多少都跟我有亲。

去吧，但愿你一路平安，

桥都坚固，隧道都光明。

让我想起了冬天晚上的灯光，凌晨五点五十分的火车，还有三占半走在路灯下的女孩。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

胡耀玉2019-06-01

后记：那一天的火车是1990年元月18号凌晨五点五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