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若只如初见

本文参与书香澜梦第12期专题活动，文责自负

文/逝中流浪

生若只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思君思念思天涯，又恐琼楼玉宇。

光阴从我们身边悄悄掠过，然后留下深深的痕迹。旧年岁月里那一抹光彩的微笑，是我倾其一生的棱角。

我和你相遇在上海这座魔都城市，认识你的那一年是北京奥运会的那一年。和你相识的那个月也是开奥运会的那个月，当时全国人民看奥运会非常激动，我看到你的第一眼也是激动。

多年以前独自一人踏上南下的火车去上海闯荡，本来有表哥接应觉得能找个好点的工作，无奈自己太过愚笨连简单的面试都通过不了。于是表哥就恨铁不成钢的说：“自己另谋出路自己去找工作，很多公司门口都有招聘启事。”

可初到贵地人生地不熟的我，接下来更是四处碰壁，面试了好几家公司都是让等通知。甚至一度想到放弃回家，好像家才是心灵的永久港湾随时可以停靠，只要有丁点不如意首先想到的是家。可冷静下来想想当然不能那么做，毕竟我的第一份工作可比现在难的多。

直到后来几经辗转，才找到一家制造电动工具的公司。厂里的工作也挺繁重，每天工作十个小时以上，采用的还是最不利于员工的整体计件模式计算工资。其实这种薪酬模式是最坑员工的一种模式，远不如计时加加班费来的清清楚楚。可人家还愿意收留我就已心满意足，毕竟都在外面晃荡半个月之久，再没有点收入都无法过活。

第一天上班我就被分配在你的手下做工，你简单教了我几遍工作步骤。问我说：“会不会，记住了没？”

我迷茫的回答：“没记住，我脑子笨要么你再教我几遍。

你满脸无奈：“这么简单的工作，都教你几遍了，要是不想干，可以随时离开。”

我赶忙说：“别啊！我才刚来，怎么能不干，况且还有一个美女领导，傻子才不干呢。”于是我学着你的样子认认真真的完成了一项工作。“怎么样！看看还合格吗？”

你跟随意的回了一句：“还算合格吧！既然想干就努力干。”

我看着你稚嫩的面孔，“今年多大了领导？看着你还小。”

你嘟嘴的回答：“我年满十六怎么了，你干活要快才能出效率，你分到我手下我就一个要求快！”

我说：“我天生手慢，要是胜任不了咋办？”

你说：“那你就不要在我这组，免得影响我们整组的进度，计件工资你知道不？”

我抬头看着你没有说话。十六岁的女孩，恐怕放在如今的年代还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可当时的我们就已天南地北的到处打工。时代飞速发展的同时，可能我们这一群人早已落伍，但不能否认我们在建设经济时留下的痕迹。

为了赶上你要求的进度我刻苦训练了一周，终于小有所成，虽然跟你们老员工比起来还是最慢的那个，但我们整组的效率却在不断的提升。再看着你那满脸笑意的样子，我突然觉得人生在此刻还挺满足。

你本身是属于那种疯丫头的性格，做事干活也是风风火火，在车间里我就没有见过你消停的时候，不是叽叽喳喳的聊天，就是干活干的热火朝天。我想可能是你还未成年的缘故吧！要么一个工厂普工辛苦劳累还来不及，哪来那么多的欢声笑语。

说起车间里的故事总有那么三三两两，比如今天某某又不想干了，明天又有人准备去找领导辞职，后天又招了几个谁谁。一般的普通工厂可能就是这样，年轻的干着干着就感觉没意思，还看不到一点发展前途，离开就成了唯一的选择。再想想自己还不是一样，这份工作不行换那份，把属于我的老板辞退了个遍，到头来却发现自己处于失业的状态好久好久。

好歹这次我有了理想目标，因为令我心动的疯丫头还在，哪怕再苦再累我也没有理由不在。况且人家十六岁就能完成的工作，我十八岁更是没理由喊累。

接来下的日子逐渐趋于稳定，每天两点一线的上班下班，虽说忙碌倒也充实。我们组的四五个人在你这个英明领导的带领下月月挣得第一，干的最多自然工资也能比别人拿的多点，其实也就多出几十块钱。但你心里依然乐开了花，到处在车间炫耀，看到谁干的慢了就一脸嫌弃。

我突然觉得不能让你继续得瑟，伸手把你拉回来一通说教。“咱能不能因为得了第一比别人多发了几十块钱就得意忘形，容易遭嫉妒得罪人，这样不好！”

你不高兴的说：“那我干得好还不能说说了，他们干的慢就觉得应该了？还不是分我们的钱。”

我说：“你还知道是整体计件啊！所以我们多出那几十块钱只不是领导的一种激励手段。”

你又反驳：“我知道啊！可要是我们全车间四五十人都能跟我们一样干的多，没准都能再多发一两百。”

我只能无奈的说：“行行行你说的都对，别跟他们一般见识，一会下班了我请你吃大餐，不生气了？”

“哼！这还差不多，我要吃…”说了一大堆我硬是没记住菜的名字。我喜欢的傻丫头，原来你也就是这点吃货的出息啊！别说是一顿饭，就是把我工资都给你我也会愿意。

可是你真以为干多了就能拿的多吗？其实都是早已算好的工资，只不过资本家跟我们员工玩了一个数字游戏。表面上的干的多拿的多都是激励手段的假象而已。

时间匆匆过，一步不停留。不知不觉中已经在这里干了半年之久，在各种员工的来来去去中自己也变成了老员工。我们之间的关系也是从刚开始的陌生变熟悉，再到后来的无话不谈。甚至我好几次都开玩笑似的说着喜欢你，你都是笑笑不反驳。

再到后来由于我们上班的工厂需要从上海搬迁到吴江的原因，许多在职的员工纷纷选择了离职。当你问我：“你要不要去新厂区的时候。”

我回答了：“你去我就去。”

你兴奋的说：“我当然跟着过去了。”

其实我内心的想法是不想去的，毕竟这个厂子工作累不说还工资低，从来都是每月一千到一千二之间。要知道当年上海市的底薪都是九百六十元，工作时间是五天八小时，而我们却是每天十小时只过单休。再加上对外宣称计件工资拿的多，以此欺骗劳动法的不耻行为都令我深深感到厌恶。

可没办法的是你还在，再加上马上就要过春节了，我也不想再继续找工作折腾，索性就跟着一起去吧！我想只要有你这个快乐精灵在的日子，不管是工作还是生活都不会枯燥无味。就是我对你的表白你迟迟不当回事，也许是你年龄太小不懂的缘故，为此我也没再提起。

可我却鼓足勇气说：“临走了我想带你去上海外滩逛逛，看看十里洋场，似锦繁华。”

你不屑的说：“我早都跟着姐姐去过了，确实挺美，挺繁华的。”

我只能厚着脸皮说：“那你就算是给我当导游，毕竟来这里这么久了我可是哪里都没去过啊！”

你又说：“我不记得路，我们迷路了怎么办？”

我只能说：“我们不会问路吗？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怕走丢了不成？”

你说：“那好吧！不过我得回去问问我妈？”（她母亲是厂里做饭的阿姨，平时见到也会简单的打声招呼。）

听完这句话我是彻底无奈，等来的结果不用说也肯定是棒打鸳鸯。难道我来上海务工将近一年的时间竟是连哪儿都没去过就要离开？于是我心有不甘的偷偷找到你母亲跟她说明了一切，起初你母亲态度坚决：“说什么那里离这里太远，女儿还小，不懂事什么的，你要远离她，等她长大了以后再说…”

“我可以等她长大！但求你能给我一次机会。”

最终还是在我的苦苦哀求下，说是不想让女儿伤心的份上，答应让我们一起去附近镇上的江边走走。无奈的是我跟你女儿约个会还要争得母亲的同意，整得我们跟早恋似的凡事都要反对，可又确实是早恋，毕竟你当时还未成年，所以我也能理解你母亲对你的担心。

再次见到你，你高兴的对我说：“我们能不能去附近转转？”

我还能说什么：“好啊！你说去哪儿就去哪儿？我都无条件服从！”

在落日余晖下我小心翼翼牵着你的手走过一段泥泞道路，望着杂草丛生的田野心里也是顿感失落。我多么想要你的天空从此不再有阴霾，可眼前江边的风景倒影着我们的身影，是不是属于我们的美好还没有开始就要面临着结束？

你单纯快乐的在河边玩耍，我看着你天真快乐的笑颜走走停停，多么想要这一刻的时间永远都定格，这样我们就不会有再多的相聚与分离。

我们的第一次一起结伴游玩，在我的心不在焉中结束。你疑惑的看着我说：“好像你不怎么高兴。”

我闪躲着眼神：“哪有？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开心还来不及。”

你若有所思的说：“真的，不要骗我哦！不然朋友都没得做。”

我无奈的赶紧否认：“没有没有，就是感觉带你来这种小河沟似的地方太过寒酸，怕你玩的不开心而已。”

你开心的说：“这里很好啊！我在这里生活这么久了，还不知道这附近有这么美的地方？下次有机会我们还来玩，呵呵…”

我说：“好，这是你说的，一言为定哦！”

第二天我们就坐上厂里安排的大巴车去了江苏吴江市，那个距离上海厂区有一百多公里的县城。接下来的日子无非就是大扫除，设备的安装搬迁啥的，干的都是一些杂活自然工作也轻松了许多。

可你这个小领导却没能有我这么幸运，不是负责各种设备的安装与调试，就是在接待新面试员工的路上。想跟你说上一句话都难，我也只能尽我所能的多帮你处理一些小事，以此减轻你的压力。

没几天的时间，所有的一切程序都在我们齐心协力中安排妥当，又开始投入了积极忙碌的生产。可悲的是增加了订单也扩大了产能，就是人员还没安排到位，招来的员工三三两两，于是只能靠我们这几个老员工顶上，一个人干着两个的活，每天累的都不想说话，回到宿舍倒头就能睡着。

身体的疲惫有时也能冲淡心灵的疲惫，想起你母亲说的女儿还小，你要远离她。我愿意等，就是无法看透是你委婉的拒绝，还是等待对我的考验？

日子在疲惫中艰难着前行，来到新厂区以后，由于临近春节不好招人的缘故，每天的工作量大了很多需要加班加点的完成。你抱怨着喊累，我就每天给你讲讲笑话，以此来舒缓着你的心情。

你说：“等放假了要和姐姐妈妈一起回老家。”

可我还没想好是回到上海找表哥过年，还是回家看望父母？在外的漂泊的日子孤苦伶仃，或许也只有过年才能与亲人团聚。思索了好久我也买了一张火车票，准备踏上回家的征程。

没想到此去一别竟成了我们的永别，我们最后的一次相聚停留吴江边上，我牵着你的手可你还不算是我女朋友。面对你那天真的微笑，是我无法克服的毒药。

关于我和你的故事没有啥轰轰烈烈，仅是那青春岁月里的懵懵懂懂。只不过是熟悉了彼此以后，偶尔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会在某个周末请你吃个便饭，牵个小手仅此而已。

我们曾在彼此的世界里摇摇晃晃，从相遇、相知到相伴，被编织成了一个美丽的梦，好像发生在昨天，真的不愿太快醒来。若人生只如初见，还是那般美好那该有多好。

可惜此过经年已经好多年，轻轻的我走了正如你轻轻的来，时间早已化作一缕尘埃，如烟花般渐渐散去徒留曾经的最美。蓦然回首，连你的背影也寻觅不到，只能放纵在回忆里自己陶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