迭部的森林 二

二 迷失的森林

迭部的森林 二

从寨子到林间又走了一小时，这才渐渐脱离了人迹。安的心也开始提了起来，没有了村民，这里仿佛恢复了原始的荒蛮。不知名的鸟在树枝上发出“呜呜呜”的鸣叫，鸽子大的山鸡突然从脚下轰然冲出。她还没来得及准备，几乎吓的魂不附体。这时，一个声音在耳边轻轻地说：“前面就是黑暗森林了，趁现在还没深入，回去还来得及。”

但她实在没有合适的理由，也无法如此唐突的把原因说给扎西，她只好身不由己地走着。最初，小路是木板搭建的，傍着一条小溪。小溪在山谷间流淌，两边都是垂直的绝壁，这条木板小路像个栈道，让进山的路途看起来像是景区，这种印象给她造成一个错觉，仿佛是和老谢在某个森林公园徜徉。小路溯溪而上，渐渐脱离了小溪，四个人走入原始森林时，小路消失了。

初次进入原始森林，她有些莫名的紧张，为了缓解内心的慌乱，她开始用卡片机对着那些东倒西歪的树木狂拍，她想投入些，再投入些，好暂时忘掉身边那几个还不太熟悉的伙伴。林子里苔藓茂密，这不同于家乡常见的苔藓。而更像是绿色的地毯。苔藓几乎覆盖了所有可以覆盖的地方，地面，石头，倒塌的树干。每一株苔藓都有小草那么高，一大片一大片像是缩小版的森林。这里阴暗潮湿，很适合苔藓生长，反倒是小草十分鲜见。即使有也都是些简单的像三叶草之类，高大些的极少。只有树木，高耸笔直，几乎遮天蔽日。树叶间隙会偶尔漏些阳光，在三叶草上，青苔上投下疏密的光斑。

向导一直自顾自的埋头走路，并不理会安的顾虑。白玛娴适地在林间跳跃，不时的还要哼上几声小曲。扎西拘谨地在前，安惴惴地在后。扎西不时撇过头，看着正在专心拍照的安。

安这一切专注的表情都是装出来的。她的心其实像一只失群的小鹿，跳跃在危机四伏的森林里。扎西看起来言语不多，他和安之间即使有言语交流，也大多是通过白玛完成的。大约他更喜欢使用肢体语言，只是让安理解他的语言还需要时间。至少现在，安还没法完全读懂。随着行程的深入，森林越来越茂密，她的心情也更加复杂。作为这里唯一的女性，她有着本能的防范心理。同时，这里是如此的野性荒蛮，她根本无法独自在这儿生存。若是离开了他们，即便没有遇上猛兽虫蛇之类的威胁，单是这片莽林，便足以将她吞噬。现在每前进一步，悔意就加重一层，有时甚至会想：“其实，呆在客栈的小楼看看白云也挺好啊！干嘛非要跑这来呢？”

她快速的跟进时，扎西也加快进度。似乎对她有些恐惧，以致要保持着安全距离，扎西的举动让她心里踏实了许多。于是她更醉心于路边的漂亮花草，还会俯下身来抵近拍摄。她尝试着变换角度，或是改变距离，以求那些照片看起来更精致些。当她面对着取景器时会有种回到家的感觉，毕竟这一片原始的丛林中，只有她手上的相机才是现代文明的象征。

这样拖延让她逐渐拉长了和扎西的距离。以至于扎西不得不放慢脚步，忽远忽近地与她保持着，让她似见非见，若隐若现。

安最的举动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有意为之。她就是需要这样一个距离，她心中的安全距离。只要前面还有人，就继续观赏，直到看不见人才紧赶几步。

这次旅行少了老谢，安感觉到了无比的寞落。心里装着一个辜负了她的人，却又时刻让她放心不下。一个人的旅途虽然寂莫，但也不是不可接受。而这种失恋后的抑郁独行，却让她的心情恍若云雾里穿行，孤寂，冰冷，起伏，一如独行于寒冷雪原中的独狼，前途让她感觉灰暗而又苍凉。虽然孤独好像给了她更多的自由，但代价高昂。这次率意的迭部森林之旅，她想若有老谢在或许会好很多。。

此时的穿越小组，虽说是四人。但在安看来，和一个人旅行无异。向导和她毫无瓜葛，自然也就无话可说。扎西兄弟呢？虽说是这次行动的发起者，但在她内心深处，依然没把他们放在伴侣的位置，只能算是比路人近些的两个同行者。她很奇怪，和扎西兄弟才认识几天呀！自己怎么就那么轻易地答应了这兄弟俩的邀约呢？

好在森林里偶尔可见人迹，至少青苔上就时常可见到模糊的路径。向导大多是循着这样路径行走，有时路径也会消失，但向导自有他的办法。他会循声从茂密的丛林中穿行至小溪，而后沿着小溪又可以找到模糊的路径。走的久了，安也渐渐发现，向导的路，其实也不算是路。所谓路，不过是在小溪两边来回穿梭。

小溪上有时会有猎人搭好的独木桥，这时向导会独自小心走过，显然这桥已很久没被人走过了。即使连本地的向导也无法保证能安全通过，现在向导过去了，证实了这桥是安全的，白玛和扎西也摇晃着过去，最后是安。她尝试着独自过桥，独木桥颜色深沉，而且潮湿滑腻。饶是她自诩身手敏捷，也常常滑的东倒西歪。最后不得已，只好握住了扎西伸出的手。那一刻，她感觉很异样。这是一双多么粗糙的手，像是触摸到一块湿滑的树皮。但温暖而微颤的手掌却明白地告诉她，这是一个青涩的男子。

似乎没走多久，肚中却开始感到饥饿。看看时间原来已是中午了，她提议休息一会。扎西便招呼向导和白玛，找一处平坦的地方坐下。白玛打开挎包，拿出一些包子和辣酱，几个人围坐在一起。草地上有一瓶“老干妈”。安从裤兜里掏出小猎刀，插进“老干妈”瓶子里，挑出一些辣酱，蘸在包子上，咬了一口囫囵吞下。高度饥饿的感觉一下子缓解了下来，她又挑了些给扎西。扎西奇怪地看了她一眼，胳膊一抬把她的手推开。然后把酱倒出一些在瓶盖上，手里的包子伸向瓶盖……

白玛冲安笑了笑，安也冲白玛笑了笑。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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