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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 格勒诺布尔

王曼农选择住在格勒诺布尔，法国的山区城市。这里很美，是司汤达的故乡，司汤达赞她，“这个城市每一条道路的尽头都是山”。群山环抱，却没有一点逼匝的感觉，每逢深秋，近处层林尽染，远处白雪皑皑，简直是美不胜收。

每天王曼农都坐着古老的轻轨电车，咣咣当当穿过城市，来到伊塞尔河边的“爱岛”，换乘飞行器去日内瓦的试验室上班。日内瓦强子对撞机中心的总负责人贝尔纳是她的大学同学，结了四次婚，离了三次，“如果当年娶到安雅，也许就不会离了。”他笑嘻嘻地跟王曼农说。王曼农啐他，“呸，你要是和安雅结了再离，我发誓再不见你！”年轻时候的贝尔纳追求过安雅，是安雅的初恋男友！

回到欧洲这片宁静的土地，王曼农觉得自己的心也逐渐回归宁静了。法国人瑞士人做事很简单，无非就是上班下班度假再上班，所有的工作都在工作时间谈，业余时间坚决不谈工作！这期间有时候她会和何正或者熊道通几次电话，通报一下里昂局的信息（里昂局是航天部设在法国的分局）。

安德烈.别列耶夫在格勒诺布尔的傅里叶大学任教多年，这是一个惊喜，而他所主持的试验室分管的是人工智能与计算机网络结合。王曼农特意去找他谈了一次，说自己对现今的互联网使用感到非常迷惑，十年这个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只会简单的运用而不能更深入地了解，希望安德烈能对她有所帮助。

安德烈一直单身未婚，他整个热情都投入到工作中了，对他而言，工作和音乐就是他的一切生活和享受。听了王曼农的话，他说，“我很愿意帮助你，Manon。但是你得提出一个具体的问题我才可能帮你解决。”王曼农语塞，在科研方面，最大的问题就是提不出问题，爱因斯坦曾经说过，发现问题就解决了问题的一半。她又不想直接告诉安德烈魂游的问题，戴维斯就是因为注意到卡斯帕在魂游中的行为而被调查，她不想再把安德烈拖下水。

安德烈看看她的表情，笑了，“我明白了，Manon，你需要基础启蒙。这样，我介绍一个同事给你认识，他会负责你这方面的基础教育，等你有了初步的概念，也许你会想起问我什么。”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你会发现这里很有趣！”

安德烈的这个同事叫斯蒂芬.阿历克斯，现在正是这个试验室的博士生导师兼教授，非常年轻，只有三十五岁左右。王曼农找了个不用上班的日子，约了他在试验室见面，一看到他，就觉得自己花痴病又发作了。斯蒂芬高个，身材魁梧，和丁峻以及熊道那种东方人儒雅的修长身材绝对不是一类，栗色头发，蓝眼睛，最迷人的是笑的时候一口几乎闪光的白牙。他向王曼农介绍，“Manon小姐，你有否看过一个很古老的电影叫‘矩阵’（骇客帝国）？”

“看过，请叫我Manon就可以了！”

“ok。在那部电影里有现代网络世界的雏形描述，那就是在网络里，思维能做到一切。但是也略有不同。不冒昧的话，问个问题，当初你在普罗米修斯号船上的时候，最擅长什么，我是说除了你的专业技能之外，你擅长射击还是开子艇还是别的什么？”

王曼农略思索了一下，“我擅长逃跑。”她哈哈大笑起来。

“好吧”，斯蒂芬也笑了，露出一口漂亮整齐的牙齿，“这其实没什么可笑的，你擅长逃跑，说明你的爆发力很强，也许耐力也很强，就是你的短中长跑甚至还可以加上游泳潜水，都是不错的！”

王曼农点点头。

“现在很多人把现实生活和网络联系起来，比如著名的大型跨国游戏魂游。人们可以将大脑和互联网直接沟通，有一种梦和现实交替存在的幻觉。但事实上，你在现实生活中的身体素质，直接影响你在网络中的发挥。简单说，你如果是个真正的神枪手，那么在魂游中，你也是个几乎百发百中的神枪手。像你说的，你擅长逃命，那么你在网络中游戏的时候，遇到侵害和危险，也会跑得很快的。现实直接影响到梦幻。而反过来说，梦幻也一定程度上影响到现实，从前刚开发游戏的时候，发现有很多人莫名其妙地死去或者变成植物人。就是因为他们在网络游戏中被‘杀死’，而他们在潜意识里接受了自己已经死亡的现实，从而再也无法回到现实生活中。这就是后来为何政府需要控制魂游的游戏时间的缘故。”

“那么，是否有一种可能，现实中的人死了，意识还留在网络里？”王曼农想起卡斯帕。

斯蒂芬耸耸肩，“理论上是应该有这种可能性的，但是还没有先例。而且……”他抓抓头皮，“这个问题感觉有点哲学的意味了，什么是生什么是死。在有实际案例出现之前，我想就不要为这种事情困扰了，搞不好会把自己弄疯掉。”他又好看地笑了。

“其实有一点很多人不明白”，斯蒂芬接着说，“如何在网络里立于不败之地，除了有超强的编程能力外，强壮的体格也是很重要的。很遗憾太多人只顾去做一个合格的黑客，而让自己现实中的身体过于孱弱。不过这个有些跑题了。我们这个试验室的主要任务是测试人工智能在网络中的应用，这大概是网络界的生化人吧，以后可以更多地用来服务网络。”

王曼农摇摇头，“脱节时间长，要补的课太多了。”

斯蒂芬笑着说，“我们很荣幸为你这样一位传奇人物服务，有什么好奇的尽管来问，只要是学校和试验室允许，我们都会尽力满足。”

“我对魂游很好奇，但是每次进去都很害怕。你说玩这个是不是太不务正业了？”

斯蒂芬大笑，“你不要小看魂游，它在互联网中起到的作用日益增加，只不过联合政府对它的约束法规的制定上还不太完善，这也是因为它的潜能没有全部被发现。我倒是经常鼓励我的学生去魂游里面转一转。初步呢，可以给你补两节课，第一，体能训练，这个其实并不多余，第二，程序设计。我还要告诉你一些禁区，某些黑客软件是不能使用的，否则被发现将是违法。不过如果问我个人意见，黑客的存在推动了互联网的发展，这个也是客观存在。”

怪不得斯蒂芬是这种体格，他肯定坚持不懈地做运动。王曼农想到自己这么纤细苗条的身材要练成肌肉发达的样子，感觉有点郁闷！

斯蒂芬有空的时候就会约王曼农去攀岩，这种传统的运动对于她并不陌生，早在幼儿园的时候，学校楼上就有简易的攀岩设备。所以当王曼农在斯蒂芬的指点下并没需要太多帮助地爬上鹰嘴崖的时候，斯蒂芬啧啧赞叹，“真是名不虚传？”

“什么，我吗？”王曼农不解地问。

“是，安德烈经常提起你，柔弱的外表下面是无尽的能量，你长成这副样子实属欺骗行为。”这话逗得王曼农哈哈大笑。

王曼农再一次登上鹰嘴崖，阿尔卑斯山秀丽而雄奇的风光尽收眼底。斯蒂芬问她，“Manon，你登过勃朗峰吗？”

“坐观光车算吗？哈哈”。王曼农笑着说。

“也算！好吧，下次我们试着去勃朗峰攀岩，那里不光山崖陡峭，而且还常年积雪，存在着若干年前气候变迁时期留下的巨大冰臼，强度会更大。怎么样？”斯蒂芬接着说，“我总结出来的，网络生活里攀岩是最重要的一课。比如格斗，其实用不太上，因为不是特殊的程序设置，id之间其实互相无法触碰到的。Manon，Manon，你在想什么？”王曼农有点走神，她回想起那天被卡斯帕关在黑暗里，被一个熟悉的感觉带出困境的时刻，

“没什么？就是想到网络里的一些情况。”

“在惊险的网络活动中，攀登和从高空跃下是经常有的事情，当然了，虚拟世界里速度会比现实中快很多。今天我们试一下反重力设备。”斯蒂芬从自己背包里取出两个装备，都配备着腰带，他把一个拴在自己腰上。除此之外，还有一个拴在手腕上的手柄。

他给王曼农演示，“按动红色键将启动反重力装置，人可以高速跃起，这个手柄同时也承担着转向功能，你看，紧握手柄，手臂摆动，向左、向右、向上、向下……其实和早期的汽车方向盘差不多作用，你的身体转向什么方向，就朝什么方向前进。关掉开关，反重力清零，就可以回到地面了，不过要小心的是，不要在离地面太高的时候清零，会摔残的！网络世界里的虚拟反重力设备，和这个功能一样。”他把另一个绑在王曼农腰上，检查了一下是否好用。

“现在，准备好了吗？”斯蒂芬带点坏笑说，“从鹰嘴崖上往远跳，越远越好，试着把握手柄，不要害怕，我在旁边。”

王曼农在脑子里过了一遍装置的用法，启动开关，就觉得身体开始进入失重状态，她调整方向，发动引擎，从高处一跃而下。风在耳边呼呼作响，迎面一堵山崖，眼看就要撞上了，她急忙上拉，整个人顺着山崖几乎垂直向上。

耳麦里传来斯蒂芬的指导声，“距离远一点，你会被树枝挂住的。”话音未落，就见一棵黑松横挂在山崖上，枝丫向外。王曼农往怀里回拉手柄，头朝后仰，人一个后翻，离黑松远了一点，然后又手柄上伸，继续向上。这时听到了斯蒂芬的赞叹声，“真是好身手！”

两人在对面山崖上落了下来，斯蒂芬夸她说，“你真不像个初学者，看来多年的逃命生涯给你带来的益处不浅，你的动作虽然不规范，但是反应速度真是一级棒！”

王曼农有点惊魂未定，“可怕啊！”后背的衣服都被汗湿透了。

“好啦，今天到此为止。咦，这不是猫牙山？下去吧，我住在山脚下，这里距离学校不远了，去我家里喝杯东西，定定神！”斯蒂芬盛情邀请。

两人解下装备放进背包，顺着山路慢慢地走，远远的，看见一个迎过来的身影，是一位身材颀长的气质男子，长长的金发披肩，一双眼睛又蓝又亮，嘴角带着微笑，“斯蒂芬，你回来了？”他走过来和斯蒂芬亲吻。

“hi，吉姆。”斯蒂芬向他介绍，“Manon小姐，我和你说过的。”

然后转头，“Manon，这是我的PAC copain（同居伴侣），吉姆。”斯蒂芬很自然地说。

啊，王曼农脑子里转过一个念头，真可惜，这年头极品男人都被男人给霸占了。她笑着和吉姆贴面bisous，“你好，吉姆，很高兴认识你！”在斯蒂芬和吉姆家的院子里，王曼农喝了下午茶之后，谢绝了斯蒂芬要把她送到轻轨车站的建议，自己慢慢地走了出来。复活节的阳光照在校园里，大部分学生和老师都放了春假，整个学校感觉静悄悄的，偷得浮生半日闲，王曼农听到天上飞行器飞过的嗡嗡声，无端开始想起丁峻，要是指令长在这里就好了，可是如今在他面前，除了羞愧，还是羞愧！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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