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的天热,是带着湿气的闷热。
阳光烤着手臂,防晒霜开始慢慢变硬,用力一推,搓出了白泥。
出租车窗外忽然出现一条湖,清澈的水映着天。
这难道是?
Joyce急忙拿出手机看地图,那湖面上小小的三个字“汤逊湖”。
她想起这个地方。七年前,曾经有个男孩在这里和她说“既然你第一次来这,我就带你去看看汤逊湖吧。”
出租车开得飞快,咯噔咯噔地几乎要把它自己震碎。
司机是一口不标准的普通话。二十分钟前他打电话过来
“你地址对吗?”后面是乱糟糟的行人说话的声音。
“对的,我就在公交站这里”Joyce额头的汗水在一点点渗出来。
“那你能等吗?我还有十公里就到。”
“十公里?这么远?”她皱皱眉,忍不住拿起手机,看着地图上的距离确认?
“是十公里啊,一二三十的十。”对方沙哑的喉咙又提高了好几度。
“哦哦,好的。四公里对吧,没问题。”
等车子到了,那四扇车窗都开着,任由热气在里面窜来窜去。
“快点啊,我这里不能停太久。”他朝外面叫着,脸上的皮早就被晒成了棕色,黏糊糊的一团,已然分不清五官。
到了车少的路段,他开得越开越快,像逃脱缰绳束缚的一匹野马,狂奔着。没有目的和理由,只是一味地朝前狂奔,仿佛仪表盘上指针指向的数字是他这一生唯一能掌控的事。
Joyce在摇摇晃晃的车里举起手机去拍照,刚一到窗口,强劲的风就吹得她连手机都拿不住。
司机并不会理解她的心情,这片湖他一天要来来回回看上好几遍,早就没了新鲜感。
红
下车后,她提着箱子继续往前走。顶着烈日走进办公楼。
办事处的人还没有来,面前两扇油漆刷白的门死死地关着。
她站在门口等,起先是站着,后来脚越发的酸,干脆蹲了下来。
树上的蝉不停地叫,她开始专注地发呆,看着面前的墙。
墙顶上有些地方的皮凸起来,像憋着一口气的嘴鼓着。
有的墙纸裂开了,像是瞎子用刀胡乱割开的一样,带着些复仇的味道。
门上的两个猫眼,像两个大肚脐眼似的盯着她。对称的门手柄是它的两撇小胡子。
Joyce慢慢眨着眼睛。她的两片眼皮一合起来,就是一阵覆盖住眼球的密密麻麻的刺痛感。
她想到自己凌晨三点依旧清醒着,披头散发坐在泛着淡淡霉味的旅店里。枕头和床单上到处是掉下的头发。
她睡不着,取了两片药,和着水喝下去。
药片的味道在喉咙里蔓延开。她开始拿起手边的报纸,像老奶奶一样认认真真地看着上面的每一个字。
她想起来晚上回酒店的时候,经过广场的夜市。红彤彤的一片,弥漫着滋滋的烧烤声音。
红
商店里的所有东西都是惊人的低廉的价格,让人怀疑货架上的物品是不是真的。
雨刚停,小情侣们牵着手,在烧烤摊前晃荡着。他们穿简单的T恤,短裤,买五块的烤肉串,四块的炸土豆。他们的脸上带着笑,被光打成红彤彤的一片。
如果当时,当时和那个人在一起,现在过的也会是这样的日子吧?手牵手站在这里,一起被光照亮了脸。
这个城市闷热的夜里,她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挥霍。天一亮,一切又都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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