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泡来一杯清茶,在细碎的阳光下呷上一口,煞是悠闲。夏天清凉的风将衣角微微折起,空气里弥漫着盛夏的燥热却夹带着回忆的味道,熟悉的,亲切的。在灰白相间的栏杆前,我望着街上的人来人往,脑海里却闪动着一幅幅关于过去的画面。突然之间,我想去一个地方,想去那里找寻一些我丢失很久却从未找寻过的东西。
拿着手机和钥匙,我穿过人群又重新回到那个车站,把自己埋在熙攘的伸着脖子张望的人堆里。我又坐上了那一辆公交车,又在那一个站停留,又回到了那个地方,重新走了一遍那段曾经独自来独自去的路。
我回来了,这个我曾经既渴望逃离如今又加倍思恋的地方。新建的饭堂投入使用已经很久了,只是那个“毕业了一定要回来在新饭堂吃一顿饭”的豪壮誓言终究在离开的三年里未被实现。我似乎刻意逃避着,因为只有真正感受过离别的人才会如此害怕物是人非。
我坐在篮球场边的观众席上,细长的阳光打在新漆的篮球架上,折射出闪亮的光。透过那些光,我又看到了那些年的男孩们投篮的场景。深蓝色的短裤,无袖的运动衫,被汗水打湿的刘海,认真而又严肃的脸,多么清晰却又在顷刻变得模糊。就在这里,也是和着这样的温柔的时光,一个阳光少年投篮的侧影,击中了我砰砰乱跳的心。在以后的日子里,我已经没有再兴奋不安地体会过这种忽然到来的心动了。
亮红的太阳愈渐靠近地平线,阳光被拉宽、拉长,变得柔和,照在那个被我们踏过无数遍的斜坡上。当年那面灰白的墙已经被涂鸦成一幅幅美妙的图画:一棵青葱的大树,枝叶由一个个七彩的手掌印组成。墙上还贴着许多剪贴画,左下角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却让人生出莫名的亲切感。还有那一个个被时光定格的笑脸,一路走着、看着,给人的感觉就像是走在青春的时光隧道里。所谓青春,就是如此,总是让人不自觉地展开笑脸。
那个容易扬尘的泥沙跑道已经升级为塑胶跑道,我俯下身触摸着它,却仍然能够感觉到我们曾经一起留下的热度。我站在起跑点,却不知道可以再次陪着谁跑八百米,走到终点,也不知道还有谁跑完了长跑会走过来拥抱我。时光一直自顾自地往前,我也不知不觉地遗忘了很多场景,弄丢了很多待在回忆里的人。
毕业后的一年里,没有了熟悉的身影,孤单的感觉如影随形。我总是很害怕自己走出教室,走出宿舍。因为,每一次,独自一人走在偌大的新校园里的时候,我多希望每一个背影都属于你,你会在不经意的时候回头冲我微笑。多希望是你在我身后,悄悄走上前来拍着我的左边肩膀,却在我右边露出顽皮的笑。后来,我不再虚无地期待,开始接受每一个你都已经远离我的生活,从此只存在我的记忆里。只是这个结果,我要很努力很努力地花了好长的时间才做得到。
即便又过了很久,我还是会时常想起那些早晨:当瞄到检查晨读的老师在隔壁班出现,我这个“狼狈为奸”的科代表才开始喊“预备起”,等到老师走远了我们都把书拿下来心照不宣地相视一笑。我还是会时常想起那最后一次班会,作为主持人的我哭得一塌糊涂,把你们和站在后门边的班主任都弄哭了。我还是会时常想起初三的每个黄昏,为了体育中考的我们一起在操场上练习,回课室收拾书包的时候一瓶水传遍整个班,一包纸巾传遍整个班。
就这样,夹杂着笑与泪的三年里,我与你们哀乐共担,晨昏与共。尽管在后来的日子里,我的脑海里也开始保留了很多不再有你们出现的温馨瞬间,很多泉涌般感动的泪也不再与你们有关,我开始遇到了一些真心的朋友,我也曾经看到过与你很相似的身影,可我记得的,停留在脑海里的,仍然还有每一个真真切切的你。
毕业后的我们天各一方,每一个人都选择了或相似或截然不同的路,我知道我们终究是彼此生命里简单平凡的过客,只是,在我的余生里,你们是否可以再路过一次?
那天,我们在微信群里聊得热火朝天,我们未曾像那天晚上一样分享生活巨细,互相吐槽。很多画面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唤醒了很多沉睡已久的记忆与情感。那一刻,虽然我独自在家,却感觉身边坐满了每一个熟悉的你。
后来,不断有新的人与事进入我的生活圈,你们仿佛一个院子里只开了三个季度的花,凋零之时慢慢淡出我的视线。时间分分秒秒地过,年月匆匆而逝,我们都在各自的人生里跌跌撞撞地成长,可是累了倦了,过去的回忆就是我最好的慰藉。
浪漫的黑夜星河写下了诗人,满园的花种出了可爱的赏花人,久别的初中校园里每一个角落都踏遍了我,就像你们,在细碎微妙的时光里踏遍了我绵软的心脏。而你们的足迹,是我的世界里无法磨灭的印记。
世事无常,惟愿你我,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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