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剧《螳螂捕蝉》第四幕（1）

话剧《螳螂捕蝉》第四幕（1）

时间 1998年8月28日 农历七月初七 深夜

地点 梅园客厅

【外面雷雨交加，闪电蛇行于夜空蜿蜒曲折愈加恐怖，雷震霹雳惶人脏腑。

【梅傲天心神不定，踱来踱去。烟缸内烟蒂已满，屋里流散着呛人的烟味，空调机正在运作

以便把烟尘置换出去。

【章以含、韩姐、梅自洁晚祷完毕从偏室走出。含欲上楼，洁看看父亲又看看母亲；含略顿，面色苍白地走到沙发前坐下；韩倒了杯水。

韩 夫人，该吃药了。

含 （嘘吐弱气）是该吃药了，我的心好堵得慌。

洁 （偎依在含身边）妈，慢点。

【天对这一切视若无睹无动于衷。

【洁站起身来到天身边。

洁 爸，妈有些不舒服。

天 （从沉思中艰难拔出）噢，小洁呀，不要担心，妈的病一直这样，吃点药就没事了。爸正在想事情，乖，去睡觉吧。

洁 （不情愿地）爸，我不困。爸，是不是公司有事？

天 （蹲下抚洁脸，温和地）大人的事小孩子是不懂的。乖，天不早了快去睡吧。——韩姐！

韩 先生！

天 带小洁睡觉去。

含 （抬头）韩姐，你和小洁都去睡吧。天这么晚了，又雷电交加的。

韩 夫人你呢？也去休息吧？

含 我在这儿待会儿。

【韩领洁上楼。

【沉默。天依旧踱步。

【含咳嗽几声。

天 （惊醒转向含）咦，你怎么还在这儿？

含 我睡不着。（手捂胸）我的心好乱。

天 我的心比你还乱。——你就别再给我添乱了。

含 我想给你说，我有种预感，预感到会有事。

天 还用你预感，事实已摆在那儿，——股票还在跌，大雨还在下，梅隆就完了！

含 我是说自豪。我的心好乱，我感到自豪要出事。

天 ——自豪！他现在在千里之外，我怎么管得了他！我现在是自身难保了。梅隆完了，梅隆就要完了。

含 （鄙夷地）我们大名鼎鼎神通广大呼风唤雨的梅先生也有束手无策的时候？

天 你不要讥笑我了，我完了，大家都好不到哪里去！

含 死生有命富贵在天。——抗不过去的，人各有命！

天 一起生活了这么多年，没想到竟会换得这样的话，白养了你三十年。

含 三十年前我的心已经死了，你养的是一个药人，药 人是无心的，难道这你也不知道？

天 哼，真后悔娶了你这样的女人！

含 你不能后悔的。要不是娶了我，你怎么能改“顶天集团”为“梅隆集团”？怎么能坐上董事长这把交椅？怎么能在外面随意沾花惹草？梅先生，娶我这步棋是你一生中最英明的如意算盘。

天 你不要讥笑挖苦我。现在梅隆完了，顶天也完了。（举手问天）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能一无所有？（外面一惊雷）

含 ——你刚来上海时就一无所有！

天 不！那时和现在不一样！——我不甘心！

含 其实你终究会有这一天的，只是迟早问题。

天 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诅咒我的女人！

含 因为上天不会眷顾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天 ——自私自利！你怎么能这样说。有谁知道这些年来我的付出？从小我就穷怕了，我发誓一定要过上体面的生活。来上海打拼，从一个一文不名的小工到梅隆集团的董事长，期间我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累忍了多少辱？你们谁知道谁知道？我梅傲天驰骋上海商界十几年被谁打倒过？金振宇没有打倒我，别的集团也没有打倒我；是老天，是这突如其来的洪水和金融风暴！（仰头问天）——老天啊，你为什么要这样，为什么？

【外面电闪雷鸣，愈加剧烈。

含 其实即使没有金融风暴你也一样会失败。

天 （紧盯含）为什么，为什么！你这个冷酷的女人！

含 因为你的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做法迟早会引起公愤。

天 你懂什么？商场是什么？是战场！战场上不是高奏凯歌就会溃不成军。战场讲究策略，商场也一样。赤壁之战没有策略能成功吗？孙子兵法为什么被日本商界奉为圭臬？你不懂，你根本不懂！

含 我是不懂；但我懂得一个昧着良心做事的人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 （逼近）你说什么？你这个恶毒的女人！

含 （陡地勇气大增）我说我说！一个人，爱过一个女人又把她抛弃；为了竞争不惜对要好的朋友制造意外；处心积虑把岳父的家产据为己有；为了自己的私利牺牲儿子的婚姻……这样一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满口谎言的伪君子是不会有好下场的！

天 （严厉地）够了够了！（更逼近含）你是个妖魔般的女人！你今天的话太多了！

含 （大声地）我要说我就说！（忽然软弱悲戚地）如果不说我怕以后再也没有机会说了。

天 （冷冷地）哦？为什么？你这个该死的女人！

含 （凄怆地）对，你说对了。我感觉我就快要死了。

天 （冷笑）哼，不要拿死来吓唬我；你不是要亲眼看着我一败涂地吗？

含 我已经看不下去了。——你已经够可怜的了。

天 你说什么？

含 复仇的人马上就来了；电闪雷鸣的，世界就要天翻地覆了。你，梅傲天，——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