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治不好,去看个啥?美晴还是忍不住说了出来。
谁说治不好?肯定能治好。男人一下直起了头,头发像炸毛狮子似的,眼睛瞪的吓人。
你说说你,脑子里成天转得啥?人这一辈子,谁能保证自己没个头疼脑热的毛病,有的人都被医院判了死刑了,还整天乐乐呵呵的,现在还不是活得生龙活虎,你却没事咒自己。姐姐又数落起美晴。
美晴心里一酸,头疼脑热,有这样头疼脑热的吗?你们就是瞒着我,我心里能没数吗?
看美晴没有再说话,男人也不再说话。他的手在衣裳上摸索了好一会儿,半天才从裤袋里摸出了一根烟。刚放到嘴上,想起了什么,又把烟夹回了指头上。美晴想起男人已经很长很长时间没有在她面前抽过烟了。刚结婚那会儿,男人烟瘾很大。他一吸,美晴就咳嗽,有时候咳得眼泪都跑出来,男人就不敢在她面前吸烟了。不光他不再在她面前吸,所有进他们家的男人,他都先巴巴陪着笑脸说,先别抽哩,一会儿咱到外面抽,她怕闻烟味。
美晴到省城医院的早上,儿子醒得格外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拉着美晴的手不丢。男人千哄万哄,好不容易哄住了,刚一转头又哭。男人急了,拉住那小身子挥巴掌就打了过去,儿子的屁股蛋上立时就出现了五道红印子,儿子嚎得不像人声。美晴生男人的气又开始咳嗽起来。姐姐说,你在家陪着孩子吧,我陪着美晴一起去!
就这样陪同的人换成了姐姐。
美晴脑子里想着这些事情,慢慢有些混沌起来。
快到省城的时候,有人下车。汽车猛地停下,美晴身子一趔趄,困意就全部被赶跑了。她直起身子,感到浑身都是酸痛的,刚才她迷迷糊糊地睡了一会儿,车厢里闷气,呼吸又感到不顺畅了。姐姐怀里抱着布兜,歪在座椅上,这一下也被晃醒了。
快到了吗?姐姐问。美晴嗯了一声,算是回应。喉咙里因为长久的憋闷又开始新一轮嗤嗤啦啦的声响,她紧闭住嘴,控制着不让它爆发。刚才在车上的几次阵咳,她已经觉察出有许多异样的目光注视着她,那些目光像一根根刺,她虽然没有回头,依然感觉到如芒在背。特别是座位下的塑料袋里她用纸巾小心包裹的那些污秽物,更令她感到难堪,她只能尽力控制自己,减少些窘迫感。那个塑料袋别人虽然看不到,她还是把脚并在一起,企图完全遮挡住,好像别人看到了会爆炸,会把她炸得片甲不留。
赶到省城医院的时候,已经十一点了,忙着挂号,问诊,然后安排着住院,美晴几乎是被姐姐拖拽着往前走,早就已经气喘吁吁了。白的墙,白的窗,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护士……到处都是白,那些白晃得她眼晕。幸亏是姐姐跟来了,如果是他跟来,恐怕早就晕头转向了。
中午的时候,她看了一下手机,微信上有一条新消息,是男人发的,问她们到医院了没。她回,到了。那边发来一个抱抱。她看了看,把手机屏幕关了。
没有镜子,看不到自己的脸。美晴想象她走得喘不上气的时候,脸色一定蜡黄,嘴唇或许都憋紫了。
网友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