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儿时的记忆已经所剩无几,能够想起的也说不上有趣了,想必以前的生活也是像读诗歌一般枯燥乏味了,至今仍历历在目的也就是初次离开家的所见所闻了。
一个透明清澈的上午,脚下是松软的绵柔的泥土,还有纷至沓来的和风轻抚着脚踝。很多年前,我同家里的老人一起生活,和许多村里的孩子们一样,父母去很远的地方打工了。幼小的无知,大概以前就把远理解成永远不回家或者遥遥无期了,所以至始至终我就不曾依赖父母,也没有离开了空气就不能存在的感觉。
第一次离开家,去到所谓的很远的地方是那 个暑假,和我一起玩耍的孩子们穿着清凉的短裙,七岁的我穿着大红色的背心,也就是这条大红色的印有新潮字母的背心,陪我度过了这一趟温暖甚至炙热的旅程。你一定不知道当时的我有多么自强自立,因为你想不到我是独自走上了去往广州的客车。这车子我时常能在家门口看见,可谓庞然大物,喇叭声更是尖锐刺耳,没有一点愉悦可言。车里面是卧躺,隔着通道的我邻侧的是个中年女人,毫无美感的枯黄的头发,她干瘦的两颊明显的漏出骨骼,而且脸上抹的脂粉让她看起来更是憔悴。她还抱着一个大概六七月大的孩子, 可她却是一个人在看着窗外无趣的风景。使我尤为惊讶的是车子居然有茅房,很久之后我才知道那是行走的厕所啊。
不知道度过了多么漫长的时间,我顺利的到了父母所在的地方。拮据的生活让他们不得不蜗居在一间小房间里,那天夜色来临之后,父亲和母亲领着我穿越大街小巷,熙熙攘攘,各型各色的人在我的眼前接踵而来,又匆匆离去。我记得,那时候我去到父亲上班的地方,那里说是人山人海也不为过,前线的店面随处可见,我的好奇心无限扩张。我和父亲母亲合影,和街边的铜像打招呼,可他们却只呆若木鸡, 我兴奋地自讨没趣。也就在那里我见到了外国人,一张老脸黑得煤炭一般,我是奇怪又嫌弃啊。我问母亲,这个人怎么长得怎么黑。母亲说什么我记得不大清楚了,意思大概就是,喝太多可乐了,以至于这个人矮又黑。可怜我当时信以为真,从那以后便不喝可乐了,每每看到与我一起的伙伴喝可乐,我也会告诉她,你会变得又矮又黑。这当然是年幼无知闹的蠢笑话了,可是即使我现在知道这个外国人并不是因为喝可乐而有黑黝黝的皮肤了,也不曾再沾一滴可乐了。竟不知是感谢这外来的尼格罗人,还是恼母亲把我的无知当做玩笑了。
和煦的阳光洒落在每一幢大楼的角落里,我的心情没有低落过,依旧对这新世界充满了想要探索的欲望。早起母亲又带着我去市场,这也是我对这城里唯一的不好的印象了吧。当时的广州市场也是脏乱差,摩肩接踵,我左看看右看看也有没有好玩的事物。后来,我就走丢了。我没有了坚硬的驱壳了,毫不留情的朝我击我来的是倾盆大雨,我的眼泪开始止不住流,我的脑海只留一片空白。过了很久,我开始静下来了,我想母亲也一定在很着急的找我,我开始摸索着记忆,由于语言的不通,我只能沿着悬崖边缘一 步一步寻找母亲。等到父亲母亲推开门,才着急的拥抱我。
我能够记起也就只剩这些了,回头看看那车上的妇人想来也是艰难度日了,虽不知现在她如何,也愿她浪迹天涯朝九晚五。
在这片繁华的麦田,我只是一个守望者。
by不是黄丽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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