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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评介|《灵山》:皈依自我的心灵之旅

小说评介|《灵山》:皈依自我的心灵之旅

作者: 王栩的文字 | 来源:发表于2022-02-13 21:58 被阅读0次

    文/王栩

    (作品:《灵山》,高行健著,漓江出版社,2000年11月)

    “真正的行者本无目的可言,没有目的才是无上的行者。”将此视作《灵山》的主旨未尝不可,因为小说藉由散文化的语言,漫游出一场没有故事和具体人物的专属个人的独白。这份专属以“悠闲”为内核,在形散神聚的笔力的引导下,遵从自我的意愿,喃喃呐呐的编织文字,昭示一种关于写作的要义和文学的真谛。

    写作是为自己而写,这就突出了语言在写作中的主体地位。既然语言艺术作为写作的精髓得以伸张,写什么也就消解掉了值得讨论的价值和意义。从宏扬自我的角度去写作,文学的自由亦即心灵的自由。它是自由写作者的精神保障,同时也是追寻自由者永恒的心路历程。

    追寻自由在高行健笔下是一种自然生发的过程。这个过程在自我的映照下,表现出毫无目的可言的文学实践。其具体特征在于语言的高贵,它反映出创作者尊重自我的心象,不故作谦卑地服务于大众,也不彰显自己捍卫国家民族利益的重任。在放下了“担负”这一重担的前行里,用专注于语言艺术的写作实践替代了文学的宣泄这个文学固有的姿态。

    专注于语言的艺术所呈现出的自我心象的放纵是《灵山》的一大特色。那些禅悟般的文字里,“你”和“我”浮现于其间,悠闲地窥看世事人情。无论故乡,还是爱情,凡此种种宏大的构题在高行健对语言精到而传神的运用下蜕去了语义上沉重的底蕴,还其舒展而轻快的原有的本貌。诸如“故乡”对人家的自在而言其真相就在于“祖祖辈辈根就扎在这块土地上,用不着你远道再来寻找”。“爱情”,在“她”看来,是“你”需要一个女人彼此享用的过程。轻快的语言让《灵山》洋溢着悠闲的心绪,随意的翻阅书页,这心绪牵引着读者在对闲适的体认下感知语言艺术的魅力。

    在语言的漫游里,那些一个个饶有兴味的见闻渐次铺展开来,以对神秘的风土人情和轶闻掌故的记录构建了《灵山》的宏阔。这不是寻常意义上的游历,而是对自我的寻找。带着一个远离喧嚣的疲惫肉身,游走在那些掩去了纷争的四野荒地。纷争,是人世给“你”的记忆。这个记忆让“你”刻骨铭心,让“你”对文坛的尺度有着深刻认识却无法改变它加之于“你”的厄运。“你”的作品不能发表,“你”却从未失落。“你”在游历中记录那些濒临绝迹的关于巫术、民谣、绿林好汉的传说,带着一腔单纯发掘潜藏在民间不为人知的巫道的唱祷。这些没有故事情节的记录如同杂揉般的遍布《灵山》,高行健把它们称做小说,实是对写什么作出的意义上的消解。

    《灵山》,一个游历下的寻找之旅。带着对“灵山”的向往,“你”踏遍了山野和林莽。借此机会,“你”重新审视自己,审视人之为人其身上的兽性以及对自身兽性的畏惧。兽性是人身上原初的面具对肉体和灵魂的投射。它和人的血肉相连,依附于人而生长成永恒的意志。这意志是人与生俱来的记忆,被“你”诉诸语言记录在游历中,回顾一个无法揭除面目的痛苦。这样的记录难以析解背后的寓意,它所昭示的不过是对语言真诚的尊重。

    在对语言的尊重下,专属于高行健的文学密码在《灵山》里依次显现,“彼岸”、“河那边”,于禅境的烘托里观照现世和浮生的喧腾,真正的自我也就在观照中以令人诧异的样貌逐渐脱离那个熟识的自己。这是一种建立在经验上的变化,它以小说里第一人称“我”的内视作为一面镜子,观察他人的同时内视自己,从而得出经验上的判断。“我”的判断不免有玄学的况味,它让自我的醒觉在此岸或者河这边成了怪胎,一个不安宁的怪物。这个结论是“我”所得出的关于人类不幸之根源的答案,因为自我的纯粹照鉴了人心深处一切负面的东西,若是解决了不幸,醒觉便成了虚妄。

    于是,小说里第二人称“你”对自我的寻找不啻于行旅之人的漫漫征程。“你”怀着“灵山”的念想,审视“你”的来路,“你”的归处。来路和归处在爱情的牵系中,不过是一场场幻影和童话。这全赖所谓“灵山”,其实质已被“你”窥见。它就是山里女人求子的一块顽石,依附其上的传说铸就了它那动人心魄的神迹的广为流传。伴同幻影所显露的真相,“你”需要一个自我作为此行的终点,延续“寻找”继续下去的意义。有了对新的意义的认识,寻找自我成为周而复始的循环。这个循环在“我”为生存而战的守护下,离河那边愈来愈远,终归停留在河这边朝向彼岸的追寻里。

    由此可知,追寻的要义不在于抵达终点的欣悦,而在于追寻本身。追寻中,思索得以专注的进行,自我得到真正的显扬。这个自我在怀疑里迸现个人的真知灼见,应对历史的谎言和荒谬。它揭穿了历史虚伪的一面,给个人换来除去杀头和被弄疯的第三条路,逃难。

    《灵山》,也可将其视作一部逃难之书。“你”逃离城市,漫游在乡间林地,寻觅褪去了理想光环的一个念想。另一个叙述主体,“我”,则在同女人的交集里,试图安放灵魂的不羁。“你”和“我”皆为自我的不同表现形式,通过频密的视角切换,重获一个关于民间的记忆以及往日里曾经共有的经验。这样的努力终至于陷入徒劳。记忆和经验展露出的真实并非可资慰解身心痛苦的安乐乡,“你”或者“我”,最终在对自我周而复始的寻找下回归城市,回归一个令人感叹的现世。

    从漫游到回归,《灵山》完成了一个精神高潮的释放。它释放出纯粹的语言艺术,成功的作用于创作者观念的实践。在它的启示下,一个新的文体因《灵山》而直面读者,成为文学中践行艺术的独特的例证。

    (全文完。作于2022年2月13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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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王栩。所用笔名有王沐雨、许沐雨、许沐雨的藏书柜、王栩326,定居重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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