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

图片｜原创

歪歪扭扭的S城，今天迎来了一位神秘的客人。

此位客人身材魁梧，戴着红面纱，头上插着几根狗尾草，衣服上绣着各种各样姹紫嫣红的花，背上背着的貌似是一块长板子。

“城上的小兄弟，快开城门，我就要累死了。”他插着腰，冲城上喊道。

城上几位正在追逐打闹地小伙子，听见城楼下有人的声音传来，旋即，朝城下看去。转瞬，冲到自己的位置上抬头挺胸站直，神色严肃。

“你是谁？来此有何目的？速速招来！”其中一位正色道。他的衣着与其余几位守城员不同，似乎是这几人的头头。

“我来自很远很远之外繁华的D城，人称‘牡丹花’。”牡丹花得意地扬了扬下巴，“我是D城的使者，带着礼物来拜见S城城主。”

“有多繁华？”

“地上铺的是‘金砖’，母鸡下的是‘金蛋’，一个字‘金光闪闪’！”牡丹花眼睛都笑弯了。

“三个字‘死翘翘’，给老子滚！真没文化！”

“队长，我去请示一下城主吧！”守城员小豆子急忙凑过来，小声道。队长眼珠子微微一转，摆了摆手。

牡丹花见状，心中一喜:“这就对了嘛！远来皆是客。虽然我们D城很繁华，但我们心中还是向往简朴生活的。”

“D城具体在哪？”

“在一望无垠的海边，海水每次退潮时都会给我们带来金子、银子、宝石、珍珠……”牡丹花开始滔滔不绝地述说。

“吱呀……”城门开了。

牡丹花闻声，眸光亮了亮，闭上了嘴。

队长呆愣着的脸终于有反应了，这货终于闭嘴了，再不闭嘴爷真忍不住要给他扔“刀子”。小豆子一通知他:城主准了。他就马上下令开城门。只是小豆子那兴奋劲，似乎与以往不同。

其余的守城员，有的懒洋洋地打着哈欠，有的则眼眸越发晶亮，满脸惊羡，不知何时扒在了城墙上。

……

正午时分，城主大人在城市的中心接见D城使者。周围站满了人，街道上水泄不通。大家都静静地站着，连小孩子都乖乖地闭着嘴，眨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没有目地的这瞧瞧那瞧瞧。

“见过城主大人！”牡丹花微微倾身。

“小伙子真有礼貌，穿得也喜庆！”城主大人戴着一顶别致的草帽，斜靠在树干上。

牡丹花心里顿时美滋滋的:“作为D城的使者，这是应该的。”

“小伙子怎么称呼？”

“叫我‘牡丹花’就好，这是D城城民对我的爱称，因为我自小长得比姑娘还美。”牡丹花挑眉道。

城主大人唇角微微上扬:“牡丹花，可否摘下面纱，让我城城民一睹芳容。”

闻言，周围的城民立即鼓起掌来，远处街道上的城民很快也鼓掌附和，掌声不可谓不热烈。

对于这震耳欲聋的掌声，牡丹花受惊了，只觉脑袋晕乎乎的，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挤出僵硬的笑容。

城主大人似乎很享受这种声音，眯着眼睛，一脸愉悦。过了一会儿，他才抬起手向下挥了挥。

人群瞬时安静下来，期待地望着牡丹花。

牡丹花脚一软，摔坐在地上，额头上冷汗涔涔。

“牡丹花，你怎么了？”城主大人急切道。

小豆子几个箭步冲过来，扶牡丹花站起。

“我就是远道而来太累了，休息休息就好了。”牡丹花扶额道。

城主大人松了口气:“既然累，就坐地上吧！”

“小豆子，坐地上多舒服啊！你多此一举了哦！”城主大人看向小豆子，温声道。

“是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城主英明！”小豆子倏然松开了手，挠了挠头。

“城主英明！”

“城主英明！”

……

众人高呼。

牡丹花猛地又跌坐在地上，看着这一幕，心情很是复杂。

“尊敬的城主大人，您站着，我怎能坐着？”他挣扎着要站起来，作为堂堂D城的使者，怎可狼狈地坐地上。

城主大人身形一闪，跳坐在了树干上:“坐吧！都坐吧！”

城民们立马随意坐在地上，有的也坐在了树上。

见状，牡丹花盘腿坐直，抬头挺胸。

“城主大人，我好不好看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给您带来的礼物特别特别好看！”

城主大人双眼放光:“带了什么礼物？”

牡丹花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圆盘，努力站起来，慢慢走向城主大人。他将圆盘靠近城主，缓缓打开。

圆盘打开的瞬间，城主大人先是一惊，然后笑得无比灿烂。

城民们见城主露出这么这么温暖的笑容，纷纷好奇地向前探着脑袋，打量着这个圆盘，眸中满是疑惑。他们依旧是静静的。

“这……这是……我吗？”城主看着圆盘，晃了晃脑袋。

“是的，是您，您是多么的光彩熠熠！”对于城主大人的反应，牡丹花很是自豪，“城主大人，这是我D城珍贵的镜子，可以从镜中清晰地看见自己的容貌。特地带来送给城主，意与S城交好。不过，送给城主大人您的，不是这面小镜子。”

牡丹花合上镜子，快速揣入怀中。

城主大人看着牡丹花把镜子收回去，十分不舍，眸中划过淡淡的失落，他挺喜欢这面小镜子的。

“送给我的那面镜子在哪？”

“就在我的背上背着，是面超级镜子。放在您和城民们之间，会发生奇妙的事！”牡丹花眨了眨眼睛。

……

“城主变高大了！”

“树干上有只蚂蚁！”

“蚂蚁要爬到城主手上去了！”

“城主脸上长皱纹了！”

……

城民们不再保持安静，议论纷纷。城主大人看着镜中不是自己，而是变大了的城民，一时目瞪口呆。

不一会儿，城主感觉身上越来越热，跳下树，往一旁走去。

“城主大人，这就是超级镜子。以后您发言时，有它在，城民们可以更好地欣赏您的风釆，您也可以更清楚地观察到城民们的反应。”牡丹花跟在城主大人身后，解释道。

“当然啦！它还可以用在许多其它的地方。这份礼物是不是……特别特别的有诚意？”

城主大人转身，把手搭在牡丹花肩上，嘿嘿一笑:“非常非常有诚意，请你转告D城城主，以后S城和D城就是好朋友了，有空常来玩啊！”

“好的！城主大人！”牡丹花颔首，瞬间泪流满面。终于成功了，他都想为他自己鼓掌。他在路上走了将近两年，风餐露宿。要不是D城城主是他爹，他死也不跑这一遭。

红面纱不再鲜艳，染上了黑色，牡丹花沉浸在喜悦中未曾察觉。

“沙沙……”

树燃烧起来了！

“来人，救火！快救火……”城主大人冲城民们大喊。

城主大人抱起一个大石头，朝镜子扔去。镜子碎了，一片一片的。

此时此刻，牡丹花脑中只有镜子破碎的声音和画面。

一阵风吹过，牡丹花的红面纱飘落到了地上，露出黑乎乎的脸，只有泪水划过的地方透着白。他连忙伸手去捂，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他瞥见了人们眼中嫌弃讽刺的眼神。

“来人，把这个刺客给我抓起来！”城主恶狠狠地瞪着牡丹花，怒吼道。

“我不是刺客……不是……我不是……”牡丹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红着双眼。

“休要狡辩，你个贼人居然想利用这面妖镜烧死我，枉我让全城人都出来迎接你。”城主大人冷漠疏离的眸光落在牡丹花身上，冷声喝道，“你戴着面纱就是想掩饰自己丑陋的嘴脸。”

“城主大人，我怎会想烧死你……我的确长得很俊美，不知哪个丑八怪嫉妒我，趁我睡着，在我脸上涂了这黑不溜秋的东西，怎么洗也洗不掉！我冤枉啊……”牡丹花声泪俱下，黑色的泪珠一颗一颗往下掉。

……

狱中，牡丹花看着自己的双手，傻笑不止。他终于有恢复容颜希望了，眼泪是个好东西！

小豆子不知何时来到了此处，对于牡丹花的行为，他很困惑。

该不会是疯了吧？

“牡丹花，你还记得我吗？”小豆子蹲下，小声道。

“你是……小豆子。”突如其来的声音，牡丹花吓了一跳。

“对，是我！”小豆子点点头，“你能进城多亏了我及时通知城主，你摔倒了我还扶你。”

“谢谢你啊！小豆子。”如果当时没进城该多好，牡丹花心中暗想。

“城主大人饶不了你的，你想逃出去吗？”

牡丹花叹息一声，蹙眉道:“到处都是你们的人，我怎么逃？”

“我是个孤儿，你只要愿意认我做兄弟，带我去D城过好日子，我就帮你出城。”小豆子认真道。

闻言，牡丹花眸光一闪:“其实我也是个……苦命的孤儿，你以后就是我的亲大哥。你放心，到了D城，我一定好好孝敬你，让你不用再风吹日晒的守城门了。”

……

城外，银白色的月光柔柔地洒下来，不见一颗星星。

“砰……”小豆子摔倒在地，牡丹花一棍子打晕了他。

牡丹花扶他躺好，心中说道:小豆子，对不起了！我不能带你走，离开故乡是很痛苦的。我每天都在期盼回到D城的那一天，却不是因为它的繁华。

……

小豆子因为追逐刺客受伤，被评为了“守城英雄”！当城民们为他鼓起掌时，他心中发誓:我要改过自新，守卫S城。金砖、金蛋都是浮云！

城主下令:S城永世不与D城交好。

……

牡丹花哼着歌，走在回家的路上，时不时拿出小镜子照一照。真相只有一个:他历经艰险，都没找到S城，礼物也被偷了。真是太惨了！

此时，他穿着一件褪色的衣裳。这件衣裳在他去S城的途中，经历了风吹日晒雨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