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小学时,我看见小伙伴家里养着看家狗,带着狗子玩耍快乐的样子很羡慕。逮到机会总是会凑过去摸上一把。用手磨娑狗子身上柔软的毛时心里有种无法言状的愉悦感。手里有食物喂给它,看着狗子得到食物后摇头摆尾,躺在地上打滚乞怜与你亲昵,心里有种满足感。曾经多次央求父母买一条小狗给我喂养,得到的答复总是不允。理由是狗会掉毛很脏,而且狗吠声会吵闹到别人,也可能会咬人惹麻烦,住在单位宿舍里也没有院子给建狗舍狗子睡觉和活动空间。
养一只的小狗要求始终都没有被父母满足。虽然不能养狗,但是遇到一些温顺可爱的狗儿,还是会蹲下身来抚摸上一把,或喂它一些食物。在与狗接触的过程中,我渐渐熟识了狗性,慢慢知道哪些狗子是可以接近的;哪些狗子是不能接近的;什么情况下接近狗会有被咬的危险。随着童年的逝去,养狗的念头慢慢地消失了。
几十年前,和父亲一起去省城办事,顺便去探望亲戚。一大早到了省城亲戚家,老人家开了门,一只毛色发亮的小黑狗跟着身旁,它用警惕的眼睛注视着我俩。老人家热情的招呼父亲和我进屋。我与父亲在一张红木椅坐下后,老人家坐在对面大理石茶几旁与父亲家长里短地寒喧着。小黑狗竖着耳朵蹲坐在老人家坐的椅旁,它炯炯有神的眼睛始终还在警惕地盯着我和父亲。
与父亲家长里短寒暄一会儿后,老人家对父亲说:
“恰巧你们来之前与朋友约好去安义钓鱼,朋友等下就要来接我了,你们就在家里住下吧,冰箱里有菜,自己做一下饭,我最迟明天晚上回来。”
没过多久,大院外传来了几声汽车喇叭声,老人家把房门钥匙交给父亲,说:
“黑虎给它点吃的,放到地上就行,别管它吃不吃。”
说完后,老人家提着早已准备好的渔具出门了。
黑虎想跟着出去,挤到门缝里。老人家俯下身,摸了摸它的头,对它说:
“黑虎,回去。”
黑虎乖乖地退了回去,不太情愿地回到了屋内。
门被关上了,黑虎顿时显得焦虑不安,在客厅里局促不安,总是在闪避着我与父亲,刻意和我们保持着距离,它从客厅跑到了书房的阳台,用前爪趴在栏杆上眺望着乘车离去的主人。我跟过去想逗它,一靠近时,它警觉的闪避跑开。
父亲出大院外买回了包子。我拿了一个肉包把它掰开,让它的香味溢散出来,蹲下身靠近蹲坐在走廊上的黑虎。
“黑虎,过来吃包子。”
黑虎蹲在那儿,尖耸着的耳朵微微带着一些转动,警惕的眼睛始终盯住我的一举一动,对我手中的肉包子不为所动。我半蹲在地上递着包子向它挪近一些,它哧溜起身扭头就跑了,走到走廊的尽头又蹲下。
“爸,黑虎不吃我的包子呢!这狗子真警惕,香喷喷的肉包都引诱不到。”
我惊讶的对父亲说。
以前在老家见到的大多都是那种被称为中华田园犬的土狗。唯一见过比较稀罕的犬种是警犬——德国狼犬,是一种大型犬。它的体型比土狗大很多,脸比较长,耳朵竖直不卷曲,黄褐色的毛发,在背上杂着一片黑毛。有部电影里有一条狗也叫黑虎,是德国狼犬。后来细想一下,这不符合当时中国农村状况,根本不可能有人会去豢养这种喜欢肉食的大型犬,何况那电影里的狗主人还是穷人。不过德国狼犬聪明更容易训练,拍电影时更合作而已。
眼前这只“黑虎”的体型不大,甚至比土狗的体型都还要小一些,头形及直竖的耳朵与狼犬相似,它腰部到屁股这部分都很小,四肢也不长,通体油黑发亮的毛并不长,没有一丝杂色,叫它黑虎比那只电影中的黑虎更恰如其分。
主人离开后,它对我们父子俩一直保持着戒备,根本就无法接近它。它一直谨慎地与我们保持着两米左右的距离,但也不曾对我吡牙裂嘴。它与以前遇到的大多数土狗截然不同。大部分土狗不能抗拒食物的诱惑,手中有食物,一些看似桀骜不训的狗子看到食物立马会变得温顺起来,一会儿功夫就会和你亲密无间,任由你抚弄。即使那些受过人类伤害的,怕人的狗,也会忍不住饥饿时食物诱惑,战战兢兢地过来从你的手上叨过食物。
“把包子放到盆子里吧,也许它就过来吃了,它怕生。我上午去福州路那儿,你上午就待在家里吧。”
父亲说完后提着包就出去了。
家里只剩下我和黑虎。我把早餐留下来的两个包子放在墙角下一个金属盘里,坐在长椅上打开了电视机,一边看电视一边观察黑虎会不会偷偷溜过来吃包子。两小时过去了,盘子里的包子仍然纹丝不动。我起身察看黑虎待在什么地方,走到书房那儿,看见黑虎扒在阳台栏杆上向大院瞭望着,像极了父母不在身边焦虑的孩子,心里总是盼望远处突然出现的父母身影。
我浏览着走廊尽头挂着些照片,一个留着长头发的年轻人满脸轻松的笑容,手里端着一部长焦相机,站在江边,还有一张充满着温馨的全家福也挂在上面。书房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着腊梅的国画。书房与客厅大概都是黑虎可以自由活动的地方。
我踏进大门敞开着的书房,阳台上的黑虎马上察觉到了。等我走近阳台书房出阳台的门时,黑虎飞快地跑出了书房。这种难以接近的狗还真是少见!
父亲从外面回来,带了一些新鲜的蔬菜。离开时父亲看冰箱里没有啥新鲜蔬菜了,回家时顺路买了一些回来。我们父子俩正说话时,黑虎突然从我们身边闪进了厨房,立起身来用前爪推开了卫生间的门进去,老练的推门的动作轻车熟路,过一会儿又从里面出来,跑回了书房。
我进去卫生间一看,大便器上多了两坨狗屎。
“爸,这黑虎会自己进卫生间拉屎,真是太聪明了!。”
“应该是训练出来的吧。”
“第一次看到这么聪明的狗,我早上放到盆子里的包子它也没有吃,比三岁的小孩都更聪明。”
我与父亲感叹着黑虎的聪明。
黑虎的感官非常灵敏。有时候它会突然跑到关着的入户门后,竖着耳朵听一听,又凑近门缝嗅一嗅,一会儿又跑开,不消多久门外就传来了上楼梯的脚步声。
到了傍晚时分,趴在客厅角落里的黑虎忽然一个激灵,猛然起身,嘴里发出“呜~呜”低沉的呜咽声,它趴在阳台的栏杆上“汪汪”叫了两声,边摇动着它短短的尾巴。不一会儿,外面传来了吉普车发动机的轰鸣声。
我对父亲说。
“满公回来了吧,黑虎好像察觉到了 。”
黑虎从阳台兴奋地跑到入户门后,上串下跳,摇头摆尾,时而用前爪扒门,迫不及待想去开门的样子。我听到了脚步声,过去打开了门,老人家手里提着一网兜的鱼满载而归,黑虎围着他热情地转着圈一边摇着尾巴。我接过老人家的手中的鱼,拿到厨房剖好洗干净,三人在厨房里忙活,不一会儿菜就做好了,摆上了客厅的大理石茶几上。老人家拿出了一瓶陈年酱酒与父亲对饮着,一边和父亲叙着家乡陈年往事和人事变迁。
我们吃饭时,黑虎犹如一个正襟危坐的侍卫蹲坐在茶几旁,盯着一桌子丰盛的菜一动不动,看来它也是饿了。
“公,这茶几这么矮,黑虎会不会跳上来吃?”
那是老家土狗常干的事儿,我好奇的问老人家。
“不会。”
“这小狗太聪明了,我给它肉包也不吃,而且嗅觉很灵,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厉害聪明的狗,它是从哪儿买来的?”
老人家用汤勺舀了一些汤和米饭混在一起,又夹了一些炸鱼,倒在了黑虎的饭盆里。黑虎马上跑过去津津有味地吃起来。
老人家讲起了黑虎的来历。
“黑虎,原来是电影剧组的,电影拍完后用不上了,我就把它要来收养了。”
原来黑虎曾经是一位“演员”!
老人家好像说它是什么牧羊犬,具体叫什么我已经忘记了。光阴似箭,岁月无情,老人家已经因病去世二十多年,当年的青年步入天命之年。狗的寿命超不过二十年,黑虎也应该不在人世了。可惜当年我忘记问曾经是演员的黑虎拍过什么电影。
也许有一天我还能在银幕上看到它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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