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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经第六天了,依然没有消息。
陈莽和陈大壮一前一后走在去另一个县城的山路上,路上刚下过雨,有点泞泥,陈莽偶尔回过头瞥陈大壮一眼,接着转过头往前走。
“儿子啊,这得走多久啊,咱估计明年都找不到你爷咯。”
“你能别叨叨吗啊!你说要不是你,我爷会走掉吗?”
路旁边的林子里惊起一群鸟。陈大壮不再说话,随手扯了根狗尾巴草,低着头跟上儿子的步伐。
影子越来越长,去县城大概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父子俩找了块草地准备先过一晚,明早接着赶路。陈大壮坐在石头上,叼起狗尾巴草,等儿子捡些柴火回来。
“你去!”陈莽把捡回来的干树枝丢在陈大壮脚下,“你来堆柴火,我累了。”
“要你有啥子用哦!”陈大壮从石头上跳下来,一边捣腾火堆一边自言自语。从他和妻子离婚后就逐渐这样,总是神神叨叨,沾了酒后神智更是不清楚,一个星期前喝醉后抓住村口黄大婶一顿痛哭,回到家把儿子陈莽的书本全部泡到了门前鱼缸里。为此父子俩打了好大一架,老爷子在屋内也不劝,只是点了油灯静静看着屋外。第二天就不知去向了。
“你爷会去哪哟,他连城里都没去过几次,肯定还在村里,我们回去好咯,找啥子哦,你还要去学校上课啊。”
“不找不找,万一有什么意外,怎么办!你回去喝你的酒啊,喝死你啊,你回去啊!走啊!我妈当初走了的时候你要能去找找指不定就把她找回来了,现在我爷走了我可以自己去找了,你想做什么,你就想喝酒!”
陈大壮不再说话,火柴撕拉一声划开一道火光随即点燃了搭好的柴火堆,父子俩在火堆前沉默着,只听得到树枝在火中噼里啪啦炸开的声音还有从南边传来的风声,陈莽看着远处偶然飞过的鸟,火光照在脸上,像极了陈大壮年轻时的模样。
“你妈现在应该在南边过得蛮好的,她要走我也留不住啊,找?去哪找?找得回吗?”四十好几的陈大壮已经被生活压折了背,那时还未酗酒成瘾,却和妻子争吵不断,陈莽七岁那个秋天,妻子签好离婚协议一方的名字,拖上行李头也不回的走了。陈大壮回来只见着空荡荡的屋子和那张纸,蹲在鱼缸旁边抽了一下午的烟。陈莽放学回家见不着母亲以为是他们又吵架了,直到第二天下午和爷爷把陈大壮从酒馆拖回来才知道母亲已经走去南方了。
陈莽用树枝把柴火翻了翻,黑漆漆的夜色飞上许多星星。其实他记得陈大壮在母亲走后好久的夜晚都一个人蹲在门口的鱼缸边等天亮,也看着他每天从工地跑到农场带着脏兮兮的衣服回家供给自己的学费和家庭开支,他知道他喝酒是想解愁,也知道他内心的苦楚。十年了,陈莽已经长得比陈大壮还壮,但这个家,还是得靠眼前这个有点丧气的男人撑下去。
陈莽起身走过去,坐在陈大壮旁边,两个人一起看着眼前的火花,没说话,只是搭着对方的肩膀,互相陪伴着,过一个长夜。
“找吧,会找到的,不能再走掉了。”
“爸,会找到的。”
陈莽走在前面,回过头看看走在后面的陈大壮。停了停,朝后方跑去。
“我和你一起走吧,别把你也弄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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