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凛风击落叶,落地剑无声,纵有秋菊千万朵,不及江南一簇香。
仲秋已过,北境早早入了寒气,南方诸国尚且如此,更何况处在北境中的北蛮之地,北境之地除了沙漠就是草原,伴随着风沙,北蛮人世世代代都生活在这片土地,血液和骨子里也适应了这极致的天气,养成了尚武的血性。
黄沙漫天,看不到活的生气,沙虫偶尔探出头看看这片冷天就在此潜入地下,深怕命丧黄泉,弱小的蜉蝣,没人注意,也不会有人注意。
北蛮人向来实在,此时的天气让多数北蛮人去了北边的花儿甲海捕鱼,这里的鱼繁多而肥美,他们认为花儿甲海是上苍赐予北蛮族的礼物,让北蛮族人繁衍生息。至于花儿甲海多大,没人答得上来,更何况只有君主才在乎自己的国土有多大,自己子民有多少,自己的财富可否装下整个宫殿;而子民只在乎今天过的怎样,鱼打了几条,以及自己明天吃什么。
偌大的国都看不到多少北蛮人,多数都是一些身穿铁甲、面无表情过往巡逻的军队,远远感觉到血气,让人心有余悸,匆匆避让。因为都城多以黑曜石修葺,方方正正,平添了几分肃杀之感,北蛮族并不像南方的诸国,却有异曲同工之处,北蛮王旗下有十八部落,分布在沙漠草原各处,部落的首领来自于上一代狼主推荐,得到部落长老一致认可,再被北蛮王赐予狼主身份,才算合法。狼主有自己的亲卫,却没有没有军队,且亲卫不得超过两万,所有的狼主必须效忠汗王,战乱时期,狼主的亲卫必须整编入伍,扩充军队,至于国家军队全在汗王一人之手,若有叛变,汗王可直接镇压,而反叛者全部剥皮抽筋,其宗亲全部打上囚印流放于极北之地,任由自生自灭。
王宫,北蛮族的权力中心,整座王宫也是黑曜石修建而成,高低有序,鳞次栉比,王宫内,油灯微燃,因有杂质,不时有油花溅出;整座大殿冷冷清清,让人压抑,唯一让人舒畅的是大殿被一股香味包裹,香味来自于燃烧的油灯,这是北蛮独有的香薰,有安神之功效,和南国的沉香极为相似,听说是花儿甲海产出的鳕鱼油脂制作而成,而鳕鱼一年只能收获一次,且数量极其稀有,十条鱼也不见得一条,出于此等原因,鳕鱼也成为北蛮最珍贵的食物,其油脂也是王室或者贵族才可以享用的精品,至于汗王享用的也是最为极致的鳕鱼油脂,鳕鱼油脂做成的灯,照亮着整个长廊,直通大殿,为了抵御寒气大殿中间生起火炉,星火忽明忽暗,交错摇曳,借着星火,可以看到王座上斜躺着一位花甲老者,生死不知,老者满头银发,白髯乱布,双眼紧闭,风烛残年之相让人怜悯,那张风霜留下痕迹的脸,活生生像抽去了水分的老树皮,脸纵横交错的伤痕,无不诉说这位老人一生的戎马战功。全身被黑袍大衣包裹,不时的裹紧灰熊制成的大氅,以抵押地底下升起的寒气,大氅上的破洞星松分布,让人很难想象却也不难联想到这就是让南诸国忌惮的北蛮王—齐哈苏.敦克尔。
“别跪着了,都起来吧!”
“诺!——————”
“父汗!———”
“察扎克,防御工事做的如何了?”北蛮王缓缓开口道,打断了此人,此人不语;声音低沉,沙哑,毫无生气,冰冷的声音,简短的言辞,往往更能击破人心,让人心神不灵。北蛮王从未睁开双眼,也没有在意大殿之下跪伏的几人,这就是天生的威严,一个驰骋沙漠与草原的雄主威严。
“尊贵的父汗,今年防御工事以毕。”
察扎克恭敬的回道,身穿素色长袍,身材高大的察扎克半跪殿前,显得与其他身着华丽衣裳的人有些格格不入,王座上这位不仅是自己父汗也是整个北蛮族的父汗,北蛮国的神。自己作为北蛮王族军队的最高统帅,不得不事事小心,除了提防自己的几个兄弟外,也要处理好自己跟自己父亲之间的关系,特别是自己这位父汗,行事从来让人捉摸不透。
“南国之人,生性狡诈,北齐人更是如此且善勇,五年一次的战事,即使无伤筋骨,却不得不防。”
“父汗,何不趁着这次的交战,大开杀戒,趁机南下,活捉了北齐王,烧了姜宫,一统华夏。”一人傲慢的建议道。
话出此人之口,察扎克心中一颤,此人瘦骨,与察扎克高大威猛不同,面颊颧骨高耸,眼睑之下挂着一双鹿眼,面相凶煞,心生反骨,身披雪貂制成的大氅,却用黑蟒镶嵌衣边,十分突兀,腰佩骨玉,右手佩戴血玉扳指,定眼一看,让人不难猜出此子不是忠志之辈。察扎克心中大惊,却不多言,毕竟言多必失,自己太了解自己这位兄长:夏达牟,为北蛮国世子,嗜杀成性,性情多变,对待奴隶更是惨无人道,死在他手上的南国奴隶不下数千,但因能征善战,有功,北蛮王也不治其罪。
此话一出,打量了周围诸人面色,环绕一圈,似虎如豺的三角眼最后死死的盯着王座上的老者,对于夏达牟而言,他无时无刻都在谋划着如何进攻南国,成就自己的霸业,哪怕是一代枭雄也认了,心中仿佛一直回响着一个声音:面前这位老者,自己的父亲。老了,不在有当年金戈铁马,气吞万里如虎的气势,安于一隅,故吾可取而代之。这个声音越来越大,时常回荡在脑海中。
但是自己的父亲老了却不傻,也时时刻刻提防着自己,将帝国的军权与财权交给了自己的两位弟弟管辖,让自己成了一个秃头世子,并且军队指挥权还交给了经常跟自己唱反调的弟弟,就是面前的察扎克,一个不像北蛮人的蛮人。不像北蛮人,是因为察扎克作为一个亲王,不但不痛恨华夏百姓,还虚心像境内华夏子民学习,最让人气愤的是时常像父汗提倡用华夏的那些礼仪乐章,规范贵族种种不当。
除此之外,这个察扎克的母亲是父汗南下掳的南国女人,因为他察扎克也不是纯正的北蛮血统,他也知道并不光彩;因为这个事情,北蛮狼主十之七八上奏请父汗罢了察扎克的指挥权。可是等来的结果是,父汗只是让察扎克在王府休整了一段时间,现在又借北齐马上挥军北上为由归还了统帅指挥权。期间,自己没少让那几个拿了自己好处的狼主上奏反对,最终父汗大怒,三个狼主被领了权杖后还罚多上贡一年的牛羊马匹,致此,再也没有人敢提及此事。
如果不是因为长的跟父亲神似,以及战场上身先士卒,杀得华夏诸国士兵丢盔卸甲,痛斩数名大将,都不会有人认为他是北蛮人。
大殿冷的让人忘记了呼吸,王座之下的人,却没人敢言语,就等着王座上的老者一个答复。
“察扎克,作为统帅,你觉得北齐如何?”齐哈苏.敦克尔从新将这个问题抛给了这个最不像自己的儿子。
“雄狮!————”
此话一出,大殿一片哗然, 纷纷指责察扎克此话失言,察扎克说完,内心也是忐忑,等着自己父亲的评判。
“夏达牟,你评判一下你弟弟的话?”
夏达牟,双瞳一缩,没想到问题被踢皮球一样传给了自己。微微做态,斜视这位善良的弟弟,
气定神闲道:“父汗,北齐虽盛,却也是姜王朝的臣子,南国人有句话叫做:顺应天命,方可活于世。而姜朝天子就代表天命,哪怕北齐在强大,那也是臣,也必须听命于姜朝,他们就算是雄狮,也是被人栓了手脚镣铐的雄狮,一只被栓住的雄狮,哪怕在威武,不足为虑,也不足为惧。”,此话一出,随从数人附和。
“甚好!——————”
“可知此次长孙王室派的谁为北上统帅?”
“启禀汗王,不出意外,还是北齐赵家。”一大臣附和道。
“这赵家,护了北齐三百年,北齐护了大夏三百年,只有毁了赵家才能断了北齐这把矛。”夏达牟眼露凶色,面现寒光。
“赵家世代忠良,北齐声望不下长孙王室,长孙王室也与赵家世代交好,联姻甚多,盘根错节,恐怕很难动摇其赵家在北齐地位!”察扎克提醒道。
“功高盖主以是原罪,赵家如此作派,长孙王室睡得可安稳?”夏达牟厉声喝道。
察扎克看着自己这位兄长,立马听出了夏达牟此话之意,实是说赵家功高盖主,实则提醒自己不要忘了身份,北蛮的王,只有他夏达牟才能够继承,也只能是他继承。
“都下去吧—————”
北蛮王不理会两兄弟的朝堂口角之争,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不争怎么可知这个王座的来之不易。
“父汗!————”
夏达牟欲开口驳道
“下去!—————”
北蛮王大喝道,一扫之前暮暮垂已的模样,长袍一挥,负手而立,一股威压笼罩在在场每个人,声音在大殿回响,如鹰鹫般的眼睛犀利的注视着每个人。
“夏达牟,你越来越放肆了。”
“不是的!父汗———儿臣万万不敢!”
“滚!————”
夏达牟半驱跪下,眼神鹰阴狠,脸色铁青,声音些许颤抖,大汗也湿了内衫。
“诺!—————”
夏达牟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自己的父亲会在众人面前如何不给情面,那个声音再次回荡于脑海。他现在只能忍,忍到自己坐到那个位置,当上了王,也就不在有所顾忌。
“察扎克,留下!”
“诺!—————”
察扎克,内心有些狐疑,却也只能留下,这个时候自己勃然大怒的父亲叫住了他,深怕自己刚才的话导致下场可能就是和这位愚蠢的兄长一样,也不见得比他好过。
夏达牟,怨毒如毒蛇般的眼神注视着察扎克,似乎今日事是察扎克让自己如此难堪,察扎克面无表情,作揖等着自己父亲发话,显得不卑不亢。
众人跟随夏达牟快速的离开了大殿,生怕慢了半步,自己人头还能不能安稳的在自己脖子上,要打个大大的问号。
“察扎克,知道为何本王让你留下吗?”
“启禀父汗,孩儿愚昧,请父汗明示!”察扎克恭道,不露半丝不悦。
“你觉得你这位兄长如何?”
察扎克听完,立马半跪道:“兄长,是北蛮勇士,是儿臣敬重的兄长,也是未来北蛮王位继承人。”
“继承人?我都还没有说他是继承人,你怎可知?”
“儿臣知错,儿臣失言。”
察扎克双膝跪下道。
“你失言还少吗?”
“你就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当北蛮王?”北蛮王连续诘问道。
“一切全凭父汗做主。”
“我可做不了主,他们说你像个南国人,孤有时也恍惚,你真的不像个北蛮人,你可是最像北蛮人的南国人啊。”北蛮王说完,大殿没了声音,察扎克大气不出,片语不发,一时间大殿格外安静,因为从自己父亲的这个语气,他感觉到了深深不安。
“你既然不说,那孤就帮你说:你这个兄长,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对待子民残暴不仁,对待兄弟更是如此,给了他军队,必定起刀兵战乱之祸,天下难以太平。作为统帅的察扎克,难道就不想取而代之,自己做这个北蛮王?”
“请父汗治罪,儿臣绝无此意,儿臣以天狼祖先立下誓言:察扎克的兄长,就是察扎克的兄长,察扎克会一辈子辅助兄长,即使为了兄长霸业,察扎克战死,察扎克也绝对不皱一下眉头若有违背,必将万劫不复。”察扎克义正言辞道,摆出了一副随时都可以慷慨赴死的神色。
“跟你母妃真像,事事小心!—————”
“跟你母妃真像呀!————”
“真像!————”
北蛮王自言自语道,消失在屏风之后,留下跪在地上的察扎克。
“南下击齐,需从长计议,十五之后拿出策略给我。”
大殿回荡着这句平静的话,让跪着的察扎克心跳加速,此刻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的父亲还没有老去,他还是北境的王,一个老蒙深算的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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