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从梦里惊醒三次,一次梦见地震,一次手机掉了,一次杯子掉了,整个人精神都要衰弱了。
08年过去好久好久了,不愿意提起,但是又在每个四川人心里种下了阴影,那年我快读高中了,正在准备听写英语单词,突然一阵剧烈的摇晃,所有人都以为是每天送水的车子来了,停顿了几秒大家继续上课。就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比第一次还要强烈的地震来了,感觉也就不到一分钟却比过了一个世纪都长,有的人尖叫有的人大喊地震,更多的是没有人反应过来。
我的座位在第三组最里面就是靠门最远的地方,第一组第二组同学和老师都跑了,留下最里面的我们,来不及多想就跑,刚刚两个大跨步跑到讲台,在讲台旁边的电视柜从我背后插肩而过的倒下,桌子凳子全世界都在晃的灯,刚刚走到讲台就被一股力量甩到黑板上,还来不及反应就又被甩到讲台桌子,地在晃,你根本踩不稳,只听见外面轰轰的建筑倒塌声音,我想我快死了,只是很不甘心,感觉什么都没有经历什么都没有看过就死了。人本能的在死亡前的挣扎,继续跑,摔倒就爬着走,看不见外面的世界,天是灰的那一刻气压很低很低,我记得地震前几分钟空气就变得很闷,要下暴雨的样子。跑到操场,旁边同学抓着我的手,所有人都趴在地上或者蹲着,旁边同学问我我们会不会死了,会不会地裂开我们就掉下去了。我紧紧抓着她的手说不会的,她说我掉下去了你一定要救我,我说不会裂开的,说这句话我自己都不信,全身冷汗一阵一阵,侧头看了一下教师公寓,那栋楼晃成了60°还要多,马上就要倒下了了,旁边实验室里面器材摔坏的声音。有人在尖叫说教室还有人,公寓还有人,有人在叫救命。不知道什么时候终于没有地震了,所有人脸上都写着劫后余生,有的痛哭流涕,有的开始担心家人,教室的同学老师跑进去救,教师公寓的任课老师一路颤颤巍巍的走到操场,因为是学校寄宿所以校门不会打开,而后听见外面更大的声音,有的在哭有的在尖叫有各种声音分辨不清,不知道外面怎么了,有的老师同学有手机开始打电话没有一个人打通,绝望。
那一刻我想到了每天都会午睡的妈妈还有在井下作业的继父,害怕他们离开我那我就是孤家寡人了。一个老师跑过来说所有人都不可以出去不可以回家,外面超市被抢了,外面很乱,医院也倒了,一片混乱,只有现在我们这个学校暂时安全,青年老师都守在学校门口,很多人敲学校大门,同学们抱在一起,从来没有见过这个场景,过了一会又一个余震大家惊慌失措,接着又好多个余震,医院派人来和学校商量可不可以转移伤员来学校,因为这里空间算是最大的,学校同意了,我们没有什么外面的消息,只是看看断手的断脚的流了好多血的人一批一批由医生护士带进来,其他人一律不能进来,老师说外面买不到水和吃的,大家都疯了一般的抢有的人逃,说要逃到绵阳去,路断了走不了,所有车走不了。
同学们很安静的听着从外面回来的老师带回来的情况,老师没有讲外面怎么了,没有讲死了好多人,我们在学校看起来还只是一小部分,我们从来不相信这么大的事情会在我们身上发生。下午三点多四点,一位家长,我们班同学的爷爷已经虚脱的在敲门,说要见学生,她的妈妈被压在三层楼下面,村里的人都去救了还没有救出来,混泥土钢筋没有办法,她爷爷叫她快回去说不定可以见到她妈妈最后一面说完爷爷就晕倒了。同班的那个女生听完以后双目失神,倒了下去,老师掐人中让她醒了,她问我们刚刚是不是真的,没人敢说话,一个老师点点头,她又晕了,醒了哭的很伤心我们忍不住也跟着一起哭这个时候才知道地震多么严重,没过多久有的家长陆陆续续来叫孩子回去见亲人最后一面,有的是同学的妈妈有的是同学的爸爸。
我们这些没有家长来的心里更害怕了,害怕难道就真的只剩下我们了,那天晚上变得很冷下雨了我们不能再操场待,老师组织我们进了教室,把水瓶倒过来,一旦水瓶晃动我们就跑,也记不清那晚跑了多少次,最后我躺在地上再也跑不动了,老师叫我快跑,我说实在不行了,又累又饿又渴,我只想等着天明好回家,一次一次看见旁边水瓶晃动倒下大家跑,我累得看着这个仿佛在做梦。
终于六点了天亮了,老师两个两个把我们送回去,我和我小伙伴一起,我们是一起读的小学也是初中从小玩到大,一出校门我们竟然不认识这个我们熟悉的地方,一片残象,平时热热闹闹的大街没有一个人有撕烂的衣服有倒塌的建筑有一滩滩的血,有被压坏的车,有飞在大马路上的石头,还有那个必经过的大桥摇摇欲坠,像极了战争以后的电视画面,我坐在摩托车后面看着所有的建筑没有一个完好的,路上没有车没有人很害怕,老师问我们住哪里,辨认很久也不知道,因为那些容易识别的路都和地标和房子都变了。我们没有说话,一条一条寻找回家的路,终于找到了我的家,我怎么也不信,那个我才离开不到一周的地方全变了,旁边三层楼的房子是一片废墟,我家也只剩下一堵墙。
今天就写到这里吧,写出来好多了,不用每次做梦都是这些情景反复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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