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床垫絮,一世情缘

作者: 韩书山 | 来源:发表于2019-06-27 23:15 被阅读3次
    一床垫絮,一世情缘

    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两个人,与你有着特殊的情感,不是亲人却对你恩重如山,不是爱人却知心解意,过着各自的日子,不远不近,却永远不离不弃。不必时时挂念,却总在需要时陪在你身边。倾听那些你无法对父母、儿女甚至爱人说的话,陪你笑、陪你哭,分享你的秘密,即使知道你错了,也永远说:我相信你,我支持你!

    小越便是我的这个人。

    我和小越的故事,得从一床垫絮说起。

    一九九四年,我们考取了同一所中专学校的同一个班,又分在了同一个宿舍。那个年代,能考取中专,而且是一所部属学校,真的是莫大的荣耀。

    一打听,竟然都来自三千公里外的湖南,虽然彼此的家也相聚五百多公里,但是在遥远的哈尔滨,我们已倍感亲切。

    双方的家长都在将我们送到的当天就坐上了返乡的火车,一生唯一的一次北国之旅,他们竟都舍不得花几毛钱坐车逛逛,因为我们有着相同的家庭背景——贫困,以及相同的传统——节约。

    家长走了,小越却遇到了第一个难题。没有垫絮。原来她以为学校会提供,所以没带,如今家长已走,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况且留在兜里的钱也只剩一月的伙食费。

    知道了小越的窘况,我毫不犹豫的将自己的垫絮剪成了两半,给了她一半,学校的高低铺很窄,而我带的又恰好是双人床垫絮。

    小越反反复复的说着谢谢。那几年,那床垫絮便一半躺着我,一半躺着她,一躺竟躺出了一世情缘。

    后来慢慢得知,小越身世坎坷,爸爸嗜赌如命,妈妈不堪忍受,早在小越五年级时便上吊自杀了。她同年幼的弟弟都是奶奶蹒跚着带大的。

    小越讲这些时神情依旧很迷离,这只山沟沟里飞出的金凤凰,承担了她不应承担的重负,对土里刨食的奶奶,小越有着异常深刻的感情,我也对未曾谋面的老人肃然起敬。

    小越说,她这次的学费,都是亲戚和乡邻们一分分凑的。虽然那时我们的学费是相当少的,三百二十元,而当时中专学校的学费已动辄上千元了。

    相同的贫穷,不同的境遇,中专的生活再多彩,于我们却真的很清苦。我们一边读着书,一边还得为生计奔波。家里也寄过钱,但入不敷出的家,钱时不时的就断了趟,我们时常要面临饿肚子的威胁。

    善良的老师,为我们提供了勤工俭学的机会。三年,我们为附属医院洗了整整三年的工作服和被单。每个周末,在同学们三三两两的逛街、游玩、看电视,天南地北的闲聊,或沉浸在小说世界中时,我们却埋首于一堆堆的污衣浊被中,满目只有白花花的肥皂泡。

    一天下来,腰酸背痛,看着被肥皂水泡过的手,小越戏虐的说像脱了水的丝瓜,我却说像酸坛子里的泡凤爪,说完我们相视苦笑。

    不知何时起,小越的手竟无缘由的开始脱皮,一块块的,触目惊心,脱过皮的地方,露出或粉嫰或腥红的皮下组织,一接触到肥皂水,小越就痛得直淌眼泪。在我们以为快撑不下去时,小越的脱皮病竟不治而愈了,于是小越说是她妈妈在帮助她。

    洗衣服的钱少的可怜,每月便总有几天青黄不接,最难的时候,我们两个人一天只分吃了一包方便面,或一个馒头。饿了就拼命喝水,为了减少消耗,躺着不敢动。

    为了多挣点,除了洗被子,我们还一起在餐馆端过盘子,在大街上发过传单,在宿舍和大街上兜售过小食品。感受他乡的风吹日晒,足迹遍布大街小巷,磨破了嘴皮,受尽了白眼……

    一床垫絮,一世情缘

    终于熬到了毕业。

    注定缘分未尽,毕业后我俩竟分到了同一所医院。

    扛着半卷铺盖我们从哈尔滨杀到了南方某城,陌生的城市,因有了熟悉的人,一切都诗情画意起来。

    理所当然的又同居了。宿舍却很简陋,两人只一间房,两床,两椅,一桌而已,剩下的便只有从学校搬来的可怜的家当了。半截垫絮只好继续自己的使命,与我们一起期待新的生活。

    后来领了工资,房子里便慢慢添了家什,简易衣柜,风扇,小收音机,等等,我们还在房中挂上珠帘,买来油漆,将墙壁画满翠竹,房间被美其名曰:幽篁馆。筑着青春梦,开始我们的小日子。

    为了节约而自己做饭,是我们不二的选择,锅碗瓢盆和小煤炉理所当然也走进了我们的生活,殊不知这个小煤炉却差点要了我们的命。

    一直都在走廊炒菜,可不知是小偷所为,还是什么原因,我们放于房门旁的煤炉竟接二连三丢了几个。心疼的我们只好把煤炉移回房内,于是,就发生了小越起床后晕倒在门边的惊险事件,幸好我只头晕,否则,便会出现两花季女子因煤气中毒双双惨死房内的新闻!何其后怕!

    那段同居生活,美好而短暂,因为在不同的科室倒着班,我们实则聚少离多,聚时,总是欢声笑语,分享彼此工作的点点滴滴。剩一人时便会听着歌声:冬季到台北来看雨......看着书,单纯而美好。而且每次下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小屋时,小桌上总会摆着现成的饭,心里便被温暖填得满满当当。

    这种静谧恬淡的生活持续了两年之久,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这个男人将小越慢慢带离了我的生活,女大当嫁,但我却有了深深的失落感,五年多了,我早已习惯了有小越的日子。

    后来,小越嫁给了男人。

    小越嫁人了,她的那半截垫絮却留在了宿舍,我将两截垫絮叠在了一起,继续感受着小越的气息。

    再后来,我也结了婚。这床早已被压成了饼的垫絮,泛着黄,带着星星散散的小霉点,寿终正寝,走完了它传奇的一生。

    可小越和我的却牵牵绊绊着继续我们的生活。

    “小越,我怀宝宝了。”

    “小越,我老公和我吵架了。”

    “小越,我爸爸走了。”

    ......

    每一个重要的日子,第一个知道的永远是小越。

    我们依然在不同的科室,不同的家里扮着不同的角色,但彼此守望,互相支持。

    “别怕,我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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