改革开放之初,某君得风气之先,作了修理机械的私企老板。因有技术,雇了几十个工人,以旧翻新,死蟹充些氧气当作活蟹卖,挣钱不少,财大气粗,自然瞧不起我这穷书生。
每次见面,出于礼貌,我叫他老板。
他大大咧咧,直呼我书呆子,穷书生。有时候,还会挺着啤酒肚,摇头晃脑,可怜我一般,故作叹惜状,加上一句:百无一用是书生,以讽刺我。
我默然思之,自有想法。
书生尽管无用,也不象你这般粗鲁,张口十句有九句粗言,让人听了刺耳,反感。
一见他我就烦躁,懒得与之交谈。见了面,点个头,算是给他面子。避而远之,根本无心与之畅叙。
他每要办营业执照,要年审,要写申请,要填表格,无不昏昏然,懵懵然,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不得不再三踌躇,忍痛从深深的口袋掏出10元钱,买两包软双喜,到办公室或家中,求助于我。
尽管我从不推辞,瞬间挥笔为他办妥,却于心不甘。我想,你既然瞧不起穷书生,有事又何必总爱找穷书生?
如果我小孩玩坭沙,说起孩子睹气的话,你两包香烟算什么?损害我的健康而已。按待客之道,我给你泡上一杯朋友送的或儿女、侄辈们孝顺我的好茶,比你那两包烟值钱得多!
其实,人无论从事何种职业,有何特长,或贫富,都要互相尊重,平等相待。
书生固穷,也是凭知识凭双手吃饭,也应得到尊重吧?何况,书生之所以穷,关联到很多方面,如政策因素,分配不公,精神产品得不到相应报酬等等,并非都是书生个体的原因呢?
中国灿烂的文化,很大一部份,都是历来的书生创造的。
如果没有穷书生,国家能造出原子弹,卫星飞上天,有天宫几号,高铁地铁,盘山公路吗?连你凭以发财的那些机械,不都是书生设计制造出来的吗?
得了好处还卖乖,还有脸嘲笑读书人,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白鸽眼,白眼狼!
我表面不动声色,平平静静,心里骂他一顿,斥他几句,也痛快,也爽。
尤其那些文学作品,没有书生呕心沥血的创作,会有千古文章吗?会有唐诗、宋词、元曲吗?会有一部部如《红楼梦》般的鸿篇巨制吗?
无论如何诘问,那老板始终装聋作哑,无言以对,尽当耳边风,因为他刘汉原来不读书,根本不懂。
寂夜细思,我常自我疗伤,自我安慰,自抚心灵,默然自砺。
我想,管他怎么说呢?书生要有自信,执着于读书,认真做学问,耐心去写作,用语言去表达自己的发现,书写自己的体验与感悟,抒发自己的情怀与思绪。
君子固穷,缺乏物质财富,并不缺少读书人历来所坚守的精神。
书生是能够创造精神财富的。
人生苦短,你命再大,再长,是人瑞,彭祖八百,千年老龟,也有乌乎哀哉,寿终正枕,灯息灯灭,入土为安的时候。
难道不是吗?事实具在。不服气的,是驴子是马拉出来蹓蹓!
能延续生命的,也唯有这不朽的文字和精神。
尊重书生又何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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