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啊,还是回来考个公务员吧。”
“就是啊,工资虽然不高但是稳定啊。”
“不用像你舅家姐姐一样辛苦地三班倒,隔三差五上夜班把身体都搞垮了。”
“也不用像你姨家的哥哥一样天天加班到深夜,朝九晚五的生活多舒服。”
……
你一言不发,沉默地听着他们对你的未来指手画脚,手里的动作却没停,麻利地将热水壶插上电,打开开关,听着“咕嘟咕嘟”的水声和他们的声音融在一起。
……
“你啊你,就是不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听不到你的回答,妈妈气急败坏地说着。
“嘭“的一声,你重重地将热水壶砸到餐桌上。滚烫的热水和你的怒气、委屈一起从壶口飞出,溅到了爸爸妈妈身上。
“为什么从来都不在乎我的想法呢!”眼泪伴着你的嘶吼,簌簌地落下来。
你从餐桌走开,不想多看他们一眼。关上门,将自己和他们隔绝在两个世界。
爸爸妈妈,我是真的恨你们。
这已经不知道是你第几次这样想了。
“哎呀,今天天气这么好,一起出去玩吧!”
朋友用脆脆的声音邀请你,你本想欢快地朝他们跑去,然后一起开开心心在院子里蹦皮筋、打沙包、踢毽子。但妈妈的一声咳嗽,爸爸的一个眼神,就像一根无形的绳索,将你的紧紧地栓在钢琴旁边,不能踏出半步。你并不热爱钢琴,只是机械的动着手指。而你也常常静不下心,不成形的音符在他们听来就是噪音。因此你常常受到他们的批评。甚至严重了,会动手。你撅着小嘴,委屈巴巴地小声哭着,想着为什么其他其他小朋友都能出去玩,为什么他们的爸爸妈妈不管这么多。
那时啊,你就敲着琴键,生气地想,爸爸妈妈,我真是真的恨你们。
“我喜欢你,我们在一起吧。”
面对平时嬉皮笑脸还老欺负你的同桌给你突如其来的表白,你没有多想就稀里糊涂地答应了。那时的你啊,每天你都感觉自己像是偶像剧里的主角。粉红色的泡泡在你身旁咕嘟咕嘟地一个接一个冒出来。突然有一天,泡泡被戳破,甚至被一棒子打碎,星星点点的水花掉在地上,很快就被蒸发地无影无踪。原来是爸爸妈妈,知道了之后就来学校找班主任,说什么也要把你俩分开,在整个年级闹得人尽皆知。
你第一次品尝到了失恋的苦涩,也是第一次在深夜里失眠,你愤愤地想着,爸爸妈妈,我是真的恨你们。
“出来吃饭。”
妈妈敲敲门,把你从悲伤的回忆里拉出来。你没做声,悄悄地抹了把眼泪,心想,我今天就是饿死也不吃这口饭。
“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排骨。”
听妈妈一说,果然闻到了香味,唾液腺也受了刺激一样开始条件反射地流口水。你吞了下去,想着不能先低头,于是硬撑着说,我不饿。
话音还没落,肚子竟然发出了两声巨大的叫声……你懊恼地皱眉,听见爸爸在说,要生气吃完饭再生气,饿坏了可别怪我们。
你心里一酸,想,还不如接着大吵一架,对我还这么好干啥。
你又想起了一些事情。
从上学开始,你的钢琴独奏就是班上甚至学校晚会的必演项目,不知何时,你竟也体会到了音符的美妙,开始沉醉在黑白交错的乐章里。朋友不经意间也表露出对你有一个拿得出手的一技之长的羡慕。
而那个你曾经以为很美好的初恋,其实也不过是个花心的小孩子,早在你还伤心欲绝的时候,人家对象都换了好几个了。回头想想,真的是配不上自己。你也总是暗自庆幸自己没有把青春喂了狗,而是踏踏实实地学习,能通过知识去见识更大的世界。
而那时爸爸妈妈让你心生恨意的面目可憎仿佛都变成了温柔的春风,吹走了当时的情绪,剩下的,只有满满的感激。
“爸爸妈妈,你们知道吗。
我是真的恨你们。
恨你们的蛮横,恨你们的武断,恨你们的“为我好”。
可是我啊,也是真的爱你们。
爱你们的皱纹,爱你们的白发,爱你们的刀子嘴豆腐心。
可是我啊,总是在害怕,我怕自己就在你们身边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怕到时候连自己都养不起,我怕自己成功的速度远远赶不上你们老去的速度。
所以我啊,想在自己年轻的时候再努力一把。
我想成为你们的骄傲啊。
所以这次,就让我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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