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冈仁波齐 | 我的命运不好去了远方

冈仁波齐 | 我的命运不好去了远方

作者: 11猫 | 来源:发表于2017-10-16 18:10 被阅读469次

    “有的人居无定所地过着安宁的日子,有的人却在华丽的住宅里一辈子逃亡。”——希阿荣博堪布


    今年是我在西藏的第四年。四个月前,冈仁波齐上映第二天,推掉所有工作赶赴电影院。迟到六分钟,映入眼前的第一个画面是放牛的杨培跟身边的人聊天说,他想去拉萨朝圣,想去冈仁波齐转山,这是他一生最大的心愿...然后画面切到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吃饭,把酥油茶倒入木碗后撒入糌粑粉,再把捏成糌粑...这个画面,熟悉又温暖。

    这时,尼玛扎堆说,过完年,想带叔叔去朝圣。(叔叔就是杨培,现在已经70多岁了,终身未婚。尼玛扎堆的爸爸逝世了,他经常后悔没带爸爸去朝圣。而叔叔是一个永远盯着牛屁股的年迈老人,害怕他死前也不能实现朝圣的愿望,他决定帮叔叔完成这个心愿。)家人纷纷点头说好。

    村子很小,这个消息很快便传开了。然后,11人怀着各自的心愿,组成一个朝圣队伍。随即开始准备朝圣路上所需要的东西,去批发市场买胶鞋、用木头定制磕长头用的手板、制作糌粑、宰杀牦牛、缝制牛皮围裙、为即将出生在半路的小孩准备厚厚的毛毯...

    江措旺堆,一个家徒四壁的屠夫,因为杀生太多,自知罪孽深重,整日靠着酒精来麻痹自己。恳求加入到冈仁波齐的朝圣之路,以便洗清他的罪孽。(注:藏传佛教中,转神山一圈,可以洗清终身罪孽,转十圈可以在五百轮回中免受下阴间之苦,转一百零八圈即可立定成佛,而马年转一圈相当于转十三圈。)

    次仁曲珍,已经怀孕6个月的准妈妈,孩子将在马年出生,恰好冈仁波齐也属马,她希望能和丈夫一同去朝圣祈福,在半路上产下孩子,然后带着孩子继续朝圣。她觉得,这是给孩子最好,最真挚的富佑。

    扎西措姆,一个九岁的小女孩。因为仁青晋美在盖新房时意外出事,两伤两死,欠下巨债,他毅然决然的带着妻子和女儿加入朝圣队伍,为亡者祈福。写到这,突然想起在然乌湖往波密途中遇上雪崩落石,仁青晋美为了保护女儿脚被砸伤。晚上坐在帐篷里,他心里久久不能平复,带着些许怨气的说:“爷爷和爸爸都没做过坏事,我也没做过什么坏事,为什么命运如此不公,家里盖新房,两个受伤两个死了,欠下一笔巨债,都是我在背...”尼玛扎堆在一旁鼓舞他,说任何人都有窘境,但不能没有信仰...

    ......

    朝圣者出发那天,村里人把他们送到村口,当第一个长头磕起时,那个画面,心中一震,随即热泪盈眶。我受不了这样的画面,更受不了这样的场景,在电影院哭成泪人。

    14年走318 的时候,看到即使下雨天、暴风雪,依然阻倒不了朝圣者的步伐,就觉得信仰真的可以战胜一切。

    因为你永远无法想象他们千里迢迢赶赴拉萨朝圣的决心与勇气,也无法想象那一个长头接着一个长头充满神圣艰辛和超越生死的岁月。更无法想象,这些令人肃然起敬的朝圣者,在漫漫长路上,如何隐忍思念家乡亲人的忧伤。

    我知道,有些人最大的心愿就是到拉萨朝圣,去冈仁波齐转山。有些人在路上需要成年累月的时光,而其中有些人,会精疲力竭,幸福的死在路上。

    当看到孩子出生的画面,杨培爷爷在冈仁波齐山脚坦然的老去。这一路,大雪纷飞有时、阳光明媚有时、大雨磅礴有时,风雨交加有时...但都不影响他们。

    晴天,他们在小溪旁边跳起欢快的锅庄,遇见流水,脱掉厚衣服继续磕...即使暴风雪,他们也迎面而上。

    措姆说头疼时,长辈心疼又担心,说要不别磕了,先休息几天。母亲却对孩子说,要磕头,磕头好,磕头有福报。措姆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并没有说话。长辈又担心的问措姆:“能磕吗?”措姆点头并坚定的说:“能。”其实,看到这个画面时,心疼又敬佩。她只是个九岁的小姑娘,九岁的时候,我们在干嘛?

    从芒康到拉萨,这段路我并不陌生。东达山、然乌湖、波密、米拉山...一个个都是熟悉的画面。

    后来发现影片中对话非常少,日常话语内容也极为简单。而最常出现的一句话便是:“我们开始念经吧”。于是,小小的帐篷里,飘出阵阵梵音。

    念经是一种几近沉默的自我对话方式,几乎成了他们每天发声最多的部分。每重复一次经文,每数动一颗佛珠,都是用来与青藏高原独特的生存条件所相容相洽的方式,他们不需要同自然争论,只需在经文的护佑中让自己安于这片土地。

    而影片中几次轻盈而精巧的情绪释放,也让我极为震惊。比如出车祸后,他们让司机回拉萨先救人,男人们拉着半截车辛苦的上坡,然后再重新返回去磕头,如此反复。看到这个画面时,心揪的紧紧的。

    由于米拉山那一段,坡陡,海拔高,大家一起帮忙推着车子吃力的走,然后共同唱起了一首歌,越唱越有力,越唱越欢快。直到下坡时段,他们像个小男孩般欢呼顺着这辆半截车顺风而下,脸上洋溢着孩子般的笑容。

    可当我看到那句:“我的命运不好去了远方”再次泪流雨下。我是个自认为那么坚强的人,当看着类似字眼时,总是禁不住的哭出声。

    终于,历尽苦难,他们抵达拉萨。因为没有足够的经费继续往前走,便留在拉萨打工赚路费。每天晚上依旧在大昭寺磕长头,转经。赚足了路费后,他们又继续出发冈仁波齐。

    在路上,遇到那么那么多的问题,生孩子、脚受伤、车头被撞坏、遭遇暴风雪、资金缺乏...都不会让他们折返放弃。他们只是稍作休整便继续上路,他们没有投机取巧走捷径,这些困难都被他们转化了,困难也不再是困难,而是成为了加持朝圣之路的美好经历。

    磕头、念经、吃饭、睡觉,在幽静的山谷中,啪啪的木板撞击声,构成一曲朝圣之歌。而平凡的生命也在此,历经生与死,生长然后蜕变。

    而在这场纯粹的宗教仪轨中,他们虔心祈福,既为自己,更为众生。

    或许你来过藏区,或者走过318。我想,你们一定看到这样一群人,他们可能衣衫褴褛,不修边幅、身上满是灰尘,他们在你经过的马路边,几步之后,一跪一磕,五体投地,心悦诚服,用身体丈量这片土地。他们的眼睛是干净的,他们的笑容是纯洁的。

    这部期待已久的电影,带给我的不仅仅是震撼,更多的是沉思。

    这部非常克制的片子,把所有“不必要”的降到最低。没有刻意煽情或者炒作,甚至很巧妙的冲淡了沿途中令人眼晴一亮的美景,而是专注于“磕头”本身。从中融入生老病死,在这个过程中,人不断认识自己,克服自己。以至于玛旁雍错只给了一个十秒钟的黑夜镜头,冈仁波齐也成为朝圣者的背景。这时神山、圣湖已然已经不在重要。

    600多个小时的素材,凝炼出100多分钟的纪录片。我相信,导演在创造过程中,一定经历了删繁从简、洗尽铅华的自我升华,留下了很多空白让观众自己去想。

    首映那天后,朋友圈出现大量影评,有人说很好,有人说剧情太过平静,没有亮点。我相信每个人看完后感受都不一样。毕竟每个人都是一个独立的个体,有自己的思想及思维方式。

    但是在我看来,这本身就不是一部电影,当然没有所谓的“剧情”,它是一部真实的纪录片,它所记录的一切,是一个关于民族的信仰与文化传承。

    后来,听说内地影院很少人去,我想,大多数人可能不知道冈仁波齐。而对每个来过西藏、生活在西藏、喜欢西藏的人来说,这真的是一部值得看的纪录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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